墨深的夜色,像是一道虚幻的黑色剪影,洒遍银白月光的镂花窗散发著醉人的珍珠色泽。
两颗失落的心像孤独的白杨树在风中摇曳,依然唤不回流逝的时光,存在的只有回忆。
“你要走了?”
“不回去不行!皓雪妹妹离家出走,我得回去帮忙找。”石风提起行囊背在肩上,话是对薛冰说,眼神飘到虚掩的门后,“紫衣……”
“她不出来送你。”薛冰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这些馍馍和乾粮,你带在身上。”王嬷嬷有些不舍,可是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天气多变,记得多加一件衣服。”
石风有些感动的接过,长那么大,第一次领受到人与人之间温暖的人情味,也可以如此毫无防备,真诚以待。
“这是老玖要我转交给你的一些刀伤药,还有头痛、胃药。”薛冰拿出个小布包递给石风,“他说他年纪大,要早点睡,所以不出来与你送行。”也许是怕离情依依吧!
石风点点头,心中有些感伤;他真的好想多留一些时候,奈何时不予我!
“你们真是好人。”石风发现眼角湿湿的,原来自己也会流眼泪。
男人有泪不轻弹,不愿让人瞧见他的泪水,他咧齿一笑,“我会保重,谢谢你们,那我走了。”说完,旋身要离去时。
“石风!”到底紫衣还是憋不住了。
薛冰狡黠一笑,拍拍紫衣的肩膀,用眼神示意王嬷嬷一起进屋。
空旷的天井,萧瑟的冷风吹拂过,将默立在广场中央的两人衣衫打得劈哩啪啦作响。
“你进去吧!外面风大,要是著凉了就不好。”石风含笑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原来她躲在门后偷哭。
“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紫衣仰起小脸蛋,睁著灵慧动人的晶眸。
“若有时间,我会再回来?”
“一定。”得到他的承诺紫衣重拾欢颜。
石风肯定的用力点头,转身离去?
“他走了!”
薛冰倚坐在窗枱,望—眼刚进来的紫衣双眼肿得像核桃—样,她乍然惊觉她的小师妹长大了,不再是揪著她衣服哭泣的小女孩。
只是为什么对方却是石家兄弟,难道薛家人注定要为石家人伤神心痛,这不知道是欠了几百辈子的债。她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姊姊,你真的要放弃?”紫衣擦去泪水,才想起薛冰的事。
“不放弃行吗?条件上我输给银城姊妹,更何况他心里早已被皓雪站娘的身影占据了,根本容不下其他人。”薛冰笑得苦涩!
看薛冰孤独落寞的表情,怎能再让姊姊为她的事操心?紫衣下了决定。
“姊姊,我们去找师兄,然后一起去琉球看师父,如何?”
薛冰回看紫衣眼中的鼓励,她仍迟疑了一下。
“反正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走啦!”紫衣拉扯薛冰的衣油,不依的撒娇。
“好。”薛冰颉首。
也许出去走走,能让她忘却那个令人又爱又恨的臭男人,重拾失落的心。
叩!叩!
“进来。”正埋首於堆积如山的帐册和报告的崔皓龙抬起头看著来人石云,“真不可思议,你也会来找我!”
从他自塞外回家,石云就把他的工作丢还给他,并誓言绝不踏进他的书房,碰那些令人头痛的数字问题。
“能者多劳,何况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石云面不改色的笑。
“是喔!真不知道石叔留你们下来干么!事情没做半点,烂摊子倒不少!”崔皓龙意有所指,打量眼前乱七八槽的眉批,还得他重新一个个的核对。
“你要体谅我这个快成亲的人难免比较忙碌。”石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是吗?”崔皓龙不以为然的挑眉,“如果你这副懒洋洋的无所事事,不是吃、就是看风景、睡觉,这就是忙碌的话,我还不知道你忙起来是什么样?”
“别这样嘛!老兄,你每次外出,是谁替你卖命经营飞龙堡的?”石云拍拍崔皓龙的肩膀。
“结果给我捅了一大堆纰漏。”崔皓龙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说吧!你想做什么?”
“我去找皓雪,我知道她大概去哪了。”
“那银城两位大小姐呢?你就把她们丢下?还有石叔回来怎么办?”闻言,崔皓龙愣了一下,不答应好像不行。
“有你在。”石云笑嘻嘻的把问题丢给崔皓龙,“伟大的少堡主相信你一定能办妥。”
“你这小子!看你这副嘴脸,我就有气;快滚吧!省得我看了碍眼。”崔皓龙摇摇头,目送石云消失在门后,他不禁吁了口气。
这个石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什么事都算得好好的;猜到他担心皓雪下落不明,绝对不会反对的。
想到皓雪的安危,崔皓龙心乱如麻、这个未经人事,从未一个人出过远门的小丫头到底去哪了?
晚风吹过林间,半秃的枝伢上剩下一些枯黄的乾叶唏嗦作响,在昏黄的残阳下如鬼魅一般狂舞,吹裂一片枯叶的枝梗,如断了线般飘落旋转的打在薛冰的脸上,她始注意到天色已黑了。
“紫衣,赶了够久的路,找个地方休息。”
“好的。”紫衣打量周遭环境,仰望天际赫然发现一道炊烟直入云霄,“姊,这林子还有其他人吔!要不要过去瞧瞧?”
“不要去打扰人家,我们走我们的路。”薛冰早就看到那烟雾袅袅,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谁知道是什么过客跟她们一样连夜赶路,说不定是土匪强盗,刚抢了钱正在分赃呢?她们去探究竟,岂不是自找麻烦。
“去找一些枯枝树叶生火。”她一边清理乾净一处空地,一边对紫衣说。
紫衣眺望冉冉上升的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虚应了一声,就朝那炊烟处行去,反正她武功高强,躲在树梢瞄一眼应该没什么关系。
薛冰抬起头来不及阻止,就见紫衣身轻如燕的腾空飞掠,形成一抹紫光没入夜色中。
她也只能摇摇头叹口气,但愿年轻气盛的紫衣别鲁莽行事,胡乱生是非,她就感天谢地了!
“你别跟我!”一个粗嘎沙哑富磁性的嗓音,口气温和得不像是在赶人,可是却含著无限威仪和严厉。
“我……”然后一个柔弱的细声呢喃,踟蹰了半晌,才怯生生的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想而知,她是费了多大的勇气说出这些话。
“不可能!”他沉声的一字一句的说,没有情绪的起伏,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有种人是从来不会说错一句话,他宁愿考虑很久,因为从他口中发出去就是一个承诺、—道无形的符咒,即使别人不当一回事,他还是很认真的重视自己的诺言,绝不容有半点失误,他就是这种打定主意才开口,代表他的决心。
一声轻细微弱的哽咽低泣,打破了沉闷的僵局,低回荡漾在寂静的夜空中,哭声不大,悲悲切切,却让人听了於心不忍。
持续了很久,本来紫衣是想出面喝斥那个背对她的黑衣男子,怎能弄得一个姑娘家哭得那么伤心。
谁知——
“你别哭了!好不好?”黑衣男子低吼了一声,像打雷似的,吓得林间栖息的夜枭寒鸦振翅飞天,同时也吓了紫衣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