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丁小亚不禁陷入迷惘中,忘了手中正在操纵一个病人,无意识地将针扎了下去。
霎时,一阵嘶吼声从吕明义口中逸出:“喂!大夫,女神医,轻一点好不好?”他不悦的想道:整人也没必要把我全身刺几个洞吧!
丁小亚被他这一叫,回过神,才发现针扎错了地方,扎到穴道以外的肌肉上,她不好意思地用力拔起那支特制的银针,尴尬地笑,“不好意思,我扎错地方了。”
天哪!她到底是不是大夫?连穴道都会认错!此刻吕明义才明白为什么江湖人宁愿找病诸葛赛华陀医病,而不愿找神医之首的丁剑伙。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渐露曙光。
丁小亚在处理完吕明义的伤口后,站起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道:“快困死了,没事别叫我。”然后往后一靠,眼看就要坠地,崔皓龙急忙轻跃到她身旁接住她。她面带微笑,合著眼,淡道:“接得好。”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她微弱的鼻息中,她已经习惯把他当床来睡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四人看见这好笑的一幕都不禁极力憋笑——避免笑声吵醒睡得正香甜的女大夫。
吕明义运气一周天,觉得全身已无大碍,立刻站起身感激地作一揖:“她的确不愧为神医之后,我的伤已经不痛了。”倒是给她乱扎了那几下比伤口还痛,他在心中暗加了句,然后穿好衣服道:“我们还有急事,要先告辞了。”
其他三人也跟著作一揖,向崔皓龙告别,而四人中的老幺朝他拱手作揖,含笑地低语道:“她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不便明说,我们也不敢妄加揣测,不过,我敢肯定一点,她非常爱你。”
崔皓龙闻言一怔,心中一阵雀跃,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地挑著眉问:“噢!怎么说?”他深情的眸光却轻柔地望著怀中熟睡的人儿。
老幺看著崔皓龙面无表情,可是眼神中却流露无穷的柔情注视著怀中的小丫头,他会意地笑了,“若非爱你,她怎么会三番两次出差错,对我四哥的身体出手那么重,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因为她根本对我四哥那引以为豪的肌肉视若无睹!”说到这,他回头瞟一眼正气得用严厉的目光盯著他的吕明义,然后他更得意地轻笑:“你难道没注意她的眼神一直跟随你的身影?那种眼神是只有恋人才有的。”
他说完,四人即哈哈大笑地,留下兀自陷人沉思的崔皓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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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吗?
崔皓龙不敢相信却又希望他的话是真的,望著怀中依偎的睡脸,他轻轻地在她额际落下一吻,浓情蜜意尽在此一吻表露。
而睡梦中的丁小亚此时也做了一个好梦:梦中温柔多情的他宛若一阵轻风伴她游戏人间、走遍山林……当她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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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庐
回到故居的丁小亚马上冲进那间满是尘埃的木造房屋。
崔皓龙跟在她身后,眼神中充满怜爱与柔情,踏进这间与世隔绝的世外洞府——清寒简朴,一几、一椅、一床,几上烛已熄,在这种环境造就出思想独特,言行怪异的丁小亚,再加她爹——丁剑秋乃江湖二怪之一,她不怪也难!
“你在想什么?快过来。”丁小亚拨起帘幕,站在门边叫道。
崔皓龙连忙跟了进去,穿过木屋走到后院后,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在他眼前是香味扑鼻的各形各色的药草,有山芍、石树、金萱……等千百种,有些他认得出,有些则是连见都没见过的珍贵药草,甚至有些是他听都没听过的稀奇品种。
沿著岩石铺成的小径,他瞧见丁小亚跑在两个木碑前参拜。
听到他的脚步走近,丁小亚头也不回地淡道:“过来见见我老爹、我娘。”
走至木碑前,崔皓龙神情肃穆地磕首,若墓中人还在世的话,他们就是他的长辈;若他和亚亚成亲,他们就是他的岳父岳母,于情于礼,他都应该三跪九叩。
丁小亚站在他的身旁好笑又好气地瞅著他那副神情肃穆的模样,“别那么严肃好不好?又不祭祀祖先、佛祖,只是拜我老爹、老娘而已!我老爹他最不喜欢一个人总是正经八百地活著,因为他觉得那跟一块木头无异。”
听她的话就不难明了丁大叔的确是个异于常人的怪人!而她……唉!懊怎么说呢?医术还不错、口硬心软的个性外加一点迷糊,特别是在情感上,他该用什么方法点通她的情线呢?
崔皓龙拍拍衣裳上的灰尘站起身,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好啦!我祭拜完了,你要跟我回飞龙堡去吗?”
丁小亚想了一下,一脸犹豫地扯扯他的衣袖,“我让你祭拜我爹娘,是表示我承认你是我丈夫这个名分,但并非说我们就是夫妻。”
“噢!”丁小亚上一句话让崔皓龙以为她开窍了,结果她的下一句却让他失望地撇撇嘴,好言相询;“你为什么这样说?”
“第一,我们的姻缘是上一辈的安排是不是?”丁小亚开始踱起方步来。
“是没错,你既然同意我是……”
“但第二,”丁小亚不待崔皓龙说完就打断,不让他有反驳的机会,“我并没有答应要嫁给你,我只是对你感觉不错,再说与其嫁一个婚约,倒不如嫁一个我喜欢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这项婚约,却不同意我这个人?”崔皓龙挑眉,一脸不可置信地盯著了小亚,没想到她对他的感情也只是在感觉还不错的程度!
“没错。”丁小亚笑嘻嘻地拍一下掌,却没注意到崔皓龙眼底闪过的火花足以点燃一整个火药库,“所以当我找到我喜欢的人时,这个婚约就必须解除,而你这个丈夫名分……嗯!就让你留作纪念好了。”
这丫头竟把婚姻当儿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崔皓龙强压抑心中那股怒火,冷冷地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这个丈夫可有可无了!”
“哎呀!你话别说得那么白,那会很伤你自己的自尊心!”丁小亚挥挥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斜睨他一眼时,蓦然看见两簇火光在他眼中燃烧,这才知道他好像生气了。
这种燃烧的火苗她曾见过一次,就是在皓雪误中毒之时,她当时还被吓了一跳呢!完了!她该不会是又惹到他了吧?可是她又没整他,也没骂他,更没下毒害他呀!她只是在和他打个商量,没那么严重到需要发脾气吧?
丁小亚迟疑地走上前,怯生生地盯著他道:“你……你生气啦?”
崔皓龙强抑制住怒火,冷漠无情地凝视她,双眼试图看透她的内心,然而他眼神中却流露受伤的光芒。
丁小亚莫名地心痛了一下,见到他那受伤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她竟然会感到内疚,于是她垂下头不敢抬头看他。
在她避开他的目光,甚至不愿视他!崔皓龙的内心又受到一大打击,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真的那么讨厌我?”
不知为什么丁小亚就是不敢抬头看他。
瞧她沉默不语,崔皓龙万般无奈,神色忧郁又难过,“难道我就没有半点值得你欣赏、值得你喜欢的地方?”他幽幽地说。
“我……”丁小亚抬起头,望见他那双情深似海的深遂双眸,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一副欲言又止地摇摇头,表示她并不讨厌他。
崔皓龙一看她摇摇头,以为他自己真的不值得她喜欢,神情更加黯然,内心淌著血,惨然一笑,“你既不接受我,又何必叫我来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