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咕哝一声,再窝回他怀里,盯着天花板不说话。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半晌,她回答。“这次不要再当一个烂男友了。”
“我上回到底烂在哪里?”他虚心讨教。
“烂在除了想上床的时候,从来不会吭声,比人间蒸发还糟糕。人间蒸发起码还能变空气,有益地球,你连个气都没有。”
“噢。”
“还有,我也爱你,你这个猪头。”她吻了下他的胡渣。
蒋宇诚微笑。
橘庄的人整个炸开来。
玩归玩,玩到见血就太超过了!今天是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受伤,改天如果换成妇人和小孩呢?
其次,这一点也是最重要的——蒋警察是他们的“玩具”!
换言之,只有他们能整,别人乱动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对于这样公然的挑衅,是橘庄的人就不能忍受,连橘庄的鸡都气得满场本咕叫!
在病房里的男人,还不知道他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可以出院的这一天,他的女人来帮他办出院手续。
“我是说真的,没有必要连鸡都带来吧?”病床上的男人抗议。
“嘘嘘,快去门口把风。”王雯玲把老妈赶到门外去,回头嘘他,“别抱怨了,你都不知道要把这么大的鸡偷渡进医院来有多困难。咕咕很担心你。”
“咕咕,咕咕。”大公鸡挨在病床边磨蹭他的手。
这只鸡以前向来只有叮他啄他的份,难得今天这么亲热,病人只好闭嘴了。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他问。
住院七天,他的病房就闹哄哄了七天,几乎每一天都有满满的人来探望,他猜八成整个橘庄外加清泉村的人都来过了。
这些人好像不懂病人需要静养的道理,不过没差,反正他也不觉得自己是病人。
其实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其他村民心中只是个外来者,没有想到他们却把他受伤住院的事看得如此慎重,整个橘庄的人都为他抱不平。
当然,依照这女人煽风点火的本事,他这么快被接受应该跟她不无关系。
其实蒋宇诚认为自己根本第一天就可以出院了,他不是没受过比这个更严重的伤,也是住蚌几天就走人了。偏偏医生坚持将他留院观察一个星期,总算,一个星期终于到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来帮他办出院手续的人,除了他新回锅的女朋友,还有一只鸡。
“噢,今天村里有事在忙,所以我和老妈来接你就好。”王雯玲帮他倒了杯水,然后看了下腕表。
出院手续得等巡房医生来巡过,做完最后的确认之后才能办理,大概还要等上一会儿。
他的基本行动能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连主治医生都有点惊异,直夸他有着蜥蜴一般的复原力。
目前,除非他找人家打架,或做什么太剧烈的运动,否则一般日常生活不会有太大影响。
当然,如果动作变换太大的话,还是会头痛就是了,这得等再过一阵子才会消失。
不过,这男人意志力惊人,王雯玲看过好几次他以意志力命令自己忽略那份头痛,而且真的有效。
“村里有事?村里有什么事?”蒋宇诚在脑子里跑过一遍行事历,确定今天不是假日,最近也没有什么庆典。
王雯玲偷瞄他一眼,噤若寒蝉地转过身,假装忙碌收拾东西。
“玲玲——”他低沉的嗓音满是恫吓。
呜,他这样沉声叫人的样子最恐怖了。
虽然平时蒋宇诚好像由着她呼来喝去,摆弄着好玩,但是他若真正的板起脸,她也是会忌惮的。
“干嘛那么大小声的,吓谁啊……”王雯玲不敢对上他的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咕哝。
“怎么回事?”他四平八稳地坐在病床上,盘着手臂,一脸包公相。
“就……那些飙车仔的事啊!你这次受伤让大家都很生气,所以一票人杀去找他们了……”
第7章(2)
沉默维持很长很长的时间。
“王雯玲——”
火山爆发!
整个病房为之震动了。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王妈妈飞快探头进来。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受惊,满屋子乱窜。
“欸!本咕别捣乱,你会把东西弄得一团糟!”王雯玲努力要控制场面。
“去替我办出院手续!”他拿起她带来的那包干净衣物,迅速换上。
“哎呀!”王妈妈一看见他精壮的胸膛,满脸通红地躲出去。要死了!人家可是纯情的欧巴桑。
蒋宇诚不管这一团混乱,以一个脑震荡病人根本不应该有的速度下了床,一把将她抓到眼前来。
“你是说那些村民自己去找那些飙车仔了?他们想干什么?动私刑吗?整个派出所的警察死哪儿去了?”
“当然是一起去了。”王雯玲好心的没有指出,派出所的警察也是村民。
不过蒋宇诚也想到了。
早该知道不可以信任这些人!蒋宇诚火速转身,接着眼睛闭了一闭,等那波晃动的剧痛过去。
他的伤势虽然稳定下来,不表示就适合大跑大跳,但他才不管。
本咕终于镇定了一点,基于同仇敌忾的心理,想去啄这个对它这个朋友凶巴巴的坏人。
蒋宇诚掐住它的鸡缘,一脸狠恶。
“咕咕,我不希望是由我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不过当一只鸡出现在医院里,通常是被做成汤的样子。”
“……咕咕……”公鸡龟缩回去。
“干嘛这样!”王雯玲上前一步,把咕咕护在身后,对他怒目而视。
他理也不理,抓起球鞋一套,有些跌撞地走出病房。
要找到这帮人并不难,就在那个带头混混陈启斯的家里,几乎是他一回村就有人忙不迭来通风报信。
看这些报马仔的神情,兴奋感还大于恐惧。
蒋宇诚这次忧心恫吓,和王家母女分手后,先回家换上全套制服,别上闪亮亮的徽章,然后回派出所开警车。
一路上他把警铃开得震天价响,“叽——嘎——”的紧急煞车声在山谷间嘹亮。
远远看到陈宅,外头已经围了一圈人,中央有几道人影似乎正吵得不可开交。
警车“叽——”的一声甩尾停住,所有的人同时一顿,转头向他看来。
“苦主”现身了,一时之间,现场鸦雀无声。
蒋宇诚打开车门,登山靴“咚”的一响,重重踩在地面,所有人跟着一震。他挺直了高大伟岸的身躯,严肃的眉眼有些骇人。
人墙自动让出一条路,让他走到中心点。
橘庄的村长、他的上司吴所长、荣叔、退休警察大汉,还有几个橘庄耆宿都在其中。
几位警察同仁虽然也跟着一起来了,但不晓得是觉得状况还未失控,或有心看热闹,只是站在外围的地方按兵不动。
人群里的熟面孔也不少。
于载阳来了,他老婆应该在诊所里值班,遗憾缺席;隔壁村的安可仰和一些定居台北的“假日移民”也出现了。
这些人难得露一次面,今天不晓得是什么日子,一下子让他见到了不少,而且一露面就个个兴味盎然地来凑热闹了。
“这里有什么事吗?”他冷沉的嗓音震进每个人的心坎。
“你们看,你们看,头上那么长一道疤能骗人吗?”橘庄村长迫不及待告起状。“我说老陈啊!以前念在大家都是邻居,你们家的儿子皮了一点,我们也就认了,可是现在都差点闹出人命了,你们还想包庇到什么时候?”
“对啊对啊对啊!”村民一股脑儿鼓噪。
“我们没有包庇,我们是真的不知道阿新现在人在哪里。他出去从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的。”陈家夫妇竭力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