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得莫名其妙啦,不过他的理由倒是很充分,不外乎欣赏我很久了之类的。总之,我觉得这人实在太诡异了,怎么会四个月就想定终身?像这种随便挨一下就要娶要嫁的男人,实在太恐怖了,所以我就提议我们先‘冷静一下’,再不久就发生老板骚扰的事件,我就离职了。”她拍拍胸口,一副好险的模样。“还好我没真和他‘怎么样’,不然岂不是要对他的终身负责?”
蒋宇诚沉默地盯着天花板,浓眉黑目慢慢皱了起来。
“所以,你和我分手了?”
“因为你是个烂男友。”
“你,拒绝了一个男人的求婚?”
“你是说我老板?拜托,那叫职场骚扰!”她给他一拳。
蒋宇诚接受了,然后把她的小猫爪子握住,定定地看着她。
“干嘛?”王雯玲被他看得毛毛的。
“所以,问题显然不全在我身上。”
“……什么意思?”
两个人的脸只隔了五公分,最后,他的视线又转回天花板,神情深思。
“你,很明显的,无法和男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她无法和男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她无法和男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她,无法和男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王雯玲跳起来重重踹他一脚!
“噢!”身旁的男人冷不防她说翻脸就翻脸。
她的花拳绣腿对他自然没威胁性,但是震撼度有达到。
王雯玲根本不必等他问,连珠炮噼哩啪啦爆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谁都有资格说我,独独你蒋宇诚没资格!”她火大得跳下地开始穿衣服。“姑娘我从来不去伺候男人的,任何人有手有脚性格正常,就能生活自理,不必去伺候对方。肚子饿了自己可以吃,晚上累了自己可以睡,当然有空两个人一起睡睡也不错。我从不要求人家三更半夜要杀过来送宵夜以示忠诚,当然我自己也不干这种事。可是对你蒋宇诚!所有我不爽帮男人做的事情,对你可没少做!
“你工作忙,我就不吵你;你没时间来找我,我就主动去见你;你累了渴了饿了,我没少送过宵夜点心——当然我人也正好在台北的时候。所有我工作上的压力和烦心事,我也没有拿去烦过你!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蒋宇诚最没资格对我说东道西!”
她穿好衣服拿起钥匙直接冲到门边。
“混蛋!”
砰!
蒋宇诚看着那道甩上的门,一秒钟前还如沐春风的房间堕入冰窖。
他突然想到以前的一位学长,此人柔道三段、跆拳道四段,一身是胆,有一天来上班时却满头满脸都是抓痕。
当时大家吓坏了!哪个人这么厉害可以让这位硬汉暗巷里着了道?
最后,学长对过去关心的他只是拍拍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学弟,听老哥一句话——”
“谁都可以惹毛,就是不要惹毛女人。”蒋宇诚喃喃复述。
是哉此言。
才红不过几天,蒋宇诚就发现自己秘密地被整个橘庄抵制了。
而且他怀疑,那些抵制他的人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抵制他。
像现在,他进行例行性的巡逻,警车刚停在路边,他引擎都还没关,马上就有人在车头前冒了出来。
“啊炳哈,警察先生,你辛苦了,不过你车子停在我们家门口,我们家老人的轮椅进出不方便,可不可以麻烦你挪一挪?”屋主鞠躬哈腰。
蒋宇诚看着车子和门口之间那道宽敞的骑楼,不懂轮椅怎么会进出不方便,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他挪车了。
就这样,挪了四、五次之后,他终于在一个旧衣回收箱旁边,一个小小小小的空地,勉强把他大大大大的警车塞了进去,连他都不禁为自己的停车技术喝彩。
打开车门下车——
“咕咕咕!”咕咕拍拍翅膀跑过来,在他脚边喷了一记,然后又咕咕咕跑掉。
他看看鞋头的那堆秽物,再瞄向那不知死活的公鸡。
它大概不知道他喜欢吃烤鸡腿。
“身为一只鸡,你还真是无所不在。”
本哝两声,他回车上抽了张面纸把鞋子擦干净,一转身——
“要守法喔!”一张阴森到有点狰狞的大特写贴在他的鼻子前。“奉公守法,人人有责!”
“……荣叔,这个地方没画红线,可以停车。”蒋宇诚不知该无力还是该无奈的。
一头乱发的老人绕着他的车子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之后,满意地走回他面前。
“要守法喔,守法是国民应尽的义务。”
“是,我同意。”他严肃地点头了。
“嗯。”老人家满意地退开。
第5章(2)
蒋宇诚忍住仰天长叹的冲动,开始进行例行性的巡逻。
之前找到的那包毒品,依照程序要先送往山下的单位进行化验,这里自然不会有实验室。这一来一往的送件和化验时间,加上荒岭不受重视,等有结果大概也要好几天,而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尤其他找到的量不足以惊动更高层,他们八成以为这只是小混混尝鲜的小案件,不足为惧,虽然蒋宇诚有不同的意见。
他的每丝直觉都告诉他,这事背后另有文章,但如今龙困浅滩,他能做的也只有等。
那帮飙车族大概是听说条子最近在查他们了,低调了一些。这样也好,大家暂时相安无事,等他掌握更多证据再说。
通常依照他的巡行路线,抵达橘庄差不多是中午时分,大致巡完一圈之后,他会留在这里吃午餐。
这是另一个挑战。
他开始找觅食的地点,走了几步路,终于忍不住回头。
“荣叔,您一定要这样一直跟着我吗?”
五分步外的大特写稍微退开一步。
“要守法哦!”花白乱发的老人紧盯着他。
“我是警察,我知道。”他和老人对看几眼,老人终于点点头退开两步。
不过蒋宇诚转身走开时,很清楚他依然跟在自己身后,不只荣叔,他发誓自己另外听见了鸡爪子细细碎碎的声音。
算了,不管了。
他走到一间卖广东粥的小店前停下来——其实走到什么店不重要,他只是要试验一下而已。
丙然,中年的老板娘看到他走了过来,立刻满脸堆欢。
“啊,警察先生你来吃饭了?”
然后把“休息中”的牌子立刻挂了出来。
“……”蒋宇诚看看牌子,再看看老板娘,最后用很刻意的动作看了手上的腕表。
十二点七分,现在是午餐生意最好的时候。
他甚至侧头看了一下店里坐了七成满的客人。所有客人眼光跟他一对上,火速低下来默默喝粥,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哈哈哈,不好意思,手痛,手痛。”老板娘开始看看天,看看地,甚至哼着歌儿,就是不敢看他。
他默然站了几分钟。这时,有一位妈妈牵着小女儿过来买粥了。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板娘依然满脸堆欢,把那块“休息中”的牌子收起来。包好粥,算好钱,送妈妈和小女儿离开,然后又把那块“休息中”的牌子挂出来。“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继续看天、看地、不敢看他。
“……没关系。”蒋宇诚笑了笑,完全不意外地走到下一摊去。
试过了另外两摊,得到相同的待遇,于是他决定直捣黄龙。
就这样,大街上,一个剽悍的警察,一个诡异的老人,和一只大公鸡组成了一个奇异的游行队伍,直直往“老王牛肉面”而去。
“猪头!”
剁!
一记菜刀狠狠地咬进切肉砧里。
店老板老王胆战心惊地看着他辛苦卤好的肉杂。
“女儿,这是牛肚,不是猪头肉,老爸炖得很烂,你轻轻一划就开了,不必那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