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猫瞇紧眼,挂在他臂弯勉强忍受他的骚扰。
米亚觉得很想笑。他自己换位子不是比移白猫还要快吗?
气喘吁吁拖了半天,基本上白猫其实还是在原来的位子,不过小家伙好像满意了。他坐在白猫身边,转头看看自己的童书,再看看大白猫。忽地,他往大白猫身上一倒,亲昵地磨蹭着大白猫的毛毛脸,女乃声女乃气说着:“白白,爱你喔。你也爱爱哥哥喔。”
“唔。”白猫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一脸的忍耐和纵容。
明明算辈分的话,牠是他舅舅吧!他妈咪牠可是叫“姊姊”的!
米亚咬着棉被,免得自己笑出来。
算算今天应该是她来到此处的第三天了。她的记忆不是很明确,因为这三天她几乎都在昏睡着。隐约中感觉有人送饭进来,有只强壮的手会定时摇醒她,叫她吃饭。她浑浑噩噩,不是吃、解手,就是睡。
其实中间神智稍微清楚的时候,她有想过,基于礼貌因素应该起床向主人问声安的。不过那个清醒的时间很短,一下子就又跌进梦乡里。
累积多时的疲惫全部爆发出来,她整个人都感觉不像自己的了。
偶尔,有位女士会进来,然后轻抚自己的头发,那种温柔让她在睡梦中都鼻子发酸。
那么温柔的手,多么像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想想,在这间屋子里,只有三姨会这样关爱自己了。门轻轻被人打开,米亚立刻闭上眼继续装睡。几乎是一听见那平缓稳定的步伐,她的心脏就自动狂跳,然后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活了起来。
完了,如果他只是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她连头发都忍不住躁动,那她要怎么抗拒这个男人呢?
“大舅!”小家伙兴奋地尖叫。
“嘘。”男人低沉的叮嘱。
小家伙连忙按住自己的嘴巴,小心地瞄瞄床头,然后放开手小小声地重叫一次:“大……舅……舅……”
米亚嘴角忍不住翘起。
即使不必张开眼,她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男性气息。那是一种无形的电流,让她的每丝神经就如同向日葵见到太阳一样,
床畔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又绕回床尾,一把将小家伙捞进怀里。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凹。”大白松了口气,立刻坐起来抖抖身体,然后庄重地开始洗脸理毛。形象对猫咪是很重要的,一定要随时保持仪容!
“那个书书。那个我看哦!”小男孩指着床上的大书跟舅舅说。
诺兰弯腰将书勾了起来,看了看书名:“大白猫的冒险”,真应景。里斯趴在最喜欢的舅舅怀里,脆弱的小小身体被那宽阔强壮的膀弯承着,一脸的信赖和崇拜。
米亚趁他们没注意又偷偷睁开眼睛。
他们之间的亲密氛围,显示他经常这样抱着小外甥。那个让坏蛋闻风丧胆的堂堂分队长,在这小男孩心中也只是个疼他爱他的大舅舅而已。
从他的身分被揭开的那一刻开始,以前那个“思克”的形象完全淡化了。卡曼达车站中央的那个冷硬侍卫队长,完全取代了她心中原有的样子,从此她只记得他看起来冰冷疏远、强硬到教人腿软的模样。
那样的诺兰不该是个抱着外甥坐在椅子上,让小家伙安安稳稳地坐在他怀里,然后牙牙念故事给他听的男人。
还有多少个“诺兰”,是她不知道的呢?或许那个“思克”不全然是装佯的,他必然有他开朗的一面,只是平时总被庞大的责任压抑下来而已。她静静蜷在被褥间看着他们。
阳光洒在两颗同样漆黑的头颅上,舅舅较长的头形和外甥圆滚滚的脑袋都低垂着。小家伙指着故事书,很认真地在用他自己的想象力讲解;诺兰盯着小男孩的黑眸无比温柔。
米亚相信他这么放松的时刻应该不多,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展露出这一面。
“这个就『哇!』然后就出来了。然后这个啊,这个是『瞄瞄瞄』说走开走开,这个是我的家。然后那个就说『吼吼吼』,然后要来了。”小家伙说故事的逻辑只有爱他的人才会理解。
“那这个呢?这是谁?”书翻过下一页,诺兰指着某一处轻缓地问。
“那个……”小家伙歪头研究一下,有了决定。“那是白白的朋友,是黄瞄瞄吧!”
“嗯,可是牠长得和白白不太一样。”
小家伙又研究一下。“白白漂亮。白白是猫咪,猫咪是最大最漂亮的。”
“嗯。”舅舅没有反驳他。
“黄黄是瞄瞄吗?”
“牠好像叫老虎。”他大舅舅回答。
“是吗?”小家伙又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白白比老虎大大大吗?”
“嗯,应该是老虎比较大。”
小男孩露出失望的表情,于是诺兰加了一句:“不过白白比较厉害。”
“对!”小家伙的脸马上发亮。
叽叽咕咕又讲了几页故事,小家伙突然把故事书推开,转身往舅舅肩头一趴!然后就没电了。
诺兰低沉轻笑,那只可以空手折断敌人脖子的大手轻抚着外甥脑袋,让他趴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睡去。
又坐了一会儿,确定小家伙已经睡沉了,不会轻易被吵醒,他才流畅地滑身而起,准备抱他去他妈咪的旧房间睡觉。
米亚没有防备到他会突然站起来,而且脸就是向着床头的方向,两人一打照面,霎时被逮个正着!她瞪着眼睛傻在那里。
“想起床了吗?”诺兰抱着孩子,一手按着他的背心走到床旁,嗓音还是那样低沉好听。
米亚有点糗,不过都被逮到了,还继续赖在床上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她慢慢推开被坐起来。等回过神来才想到,她已经三天没换衣服了!
想到自己咸菜干一样的睡衣,和稻草一样的乱发,她真想闭了眼再昏睡过去了事。
“妳先洗个澡,衣橱里有干净的换洗衣服,我把小家伙放到床上就回来。”诺兰似乎看出她的困窘,优雅地抱着孩子走向门口,给她一点私人的空间。
房间里少了他的存在感让人松了口气,米亚迅速跳下床往浴室里冲。
诺兰会回来,她得赶快!
可能是这三天的休养让她把精气神都补足了,她突然不能忍受再多躺在床上一秒钟,更不能忍受自己一副破布女圭女圭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不管多么气愤,她还是希望自己在男人面前时是个有吸引力的女人。
啊,真的没救了。她快速地洗头,洗脸,刷牙,冲澡,一面鄙弃自己。她早就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真正恨他的,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她太爱诺兰了,爱到无法恨他,即使他走过的空气都让她迷醉不已。
可是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更让她深深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他是阿比塞尔的儿子,前程伟大的分队长,甚至有媒体预测他将来会转往政坛,追随他父亲的脚步,有朝一日甚至成为这个国家的领导者。
全世界的媒体视阿比塞尔的儿女如勒里西斯的王子和公主,甚至有八卦媒体定期更新他们以及其它欧洲王室年轻一辈的八卦。
而她,光是“旧政府军腐败侍卫长的女儿”这一点,就足以把她打入最低贱的泥地里。
米亚叹了口气。
现在想起来,那个“废弃的矿场”似乎不是那么糟的地方。起码那里只有他和她而已,所有外界的现实都不存在。
她从衣柜里捞出一件合身的白色T恤,一条宽松的白色棉麻长裤。
T恤刚刚好,裤子有点短,所以衣服的原主人应该比她矮一点,幸好这种棉麻裤当九分裤穿也很合宜。快速把头发吹干,梳子刚放下的那一刻,他就回来了。她飞快转身,背倚着梳妆台,浑然不觉自己正屏住呼吸。诺兰斜倚在门框上,那副肩膀宽得几乎可以塞满整个门框,腿也长得不可思议。他看起来纯粹的刚猛,纯粹的男子气概,任何女人一迎上他的黑眸都会不由自主的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