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很多话,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我已经不敢相信了!你已经得到你要的东西了,堂堂的分队长大人,你不必再委屈自己对我虚情假意了。”她脸色苍白,衬着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大得吓人。
诺兰气坏了,燃烧的黑眸几乎灼伤他正盯视的女人。他必须拿出他体内的每一丝理智才能克制自己不把她摇晕过去。
“听着,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妳可以选择要不要信!我不确定我对妳的感觉是什么,我只知道这种感觉和我以前短暂的恋情都不同!”他冷峻严厉地道:“但是勒里西斯的国家安全在我眼中比任何事都重要!永远不要质疑我的爱国心,为了这个国家,我甚至可以牺牲我的生命,遑论是跟核子武器有关的事——所以,是的!如果一切从头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而且毫不迟疑!”
激烈的情绪在室内震荡爆发。
他瞪着她,她瞪着他。两人无声地坐在床上,以视线互相角力。
米亚的心情激荡。
虽然不情愿……可是她该死的竟然真的有一点点了解。
诺兰是一个十分忠诚正直的军人,他和他的父亲毕生都在为这个国家效力。当她初知自己手中握有什么的时候,连身为平民的她都感到十分惊恐,更无法想象身为侍卫队一员的他,发现竟然有核子武器在勒里西斯流转时有多震惊。
他会用各种手段解决这个问题是可以想见的。毕竟,让她深深爱上他的地方,也就是他穿透一切表象而展现出来的正义感。
她随即对自己感到嫌恶!
天哪,米亚,只要有一点点的理由,妳就迫不及待想原谅他,妳也太可悲了吧?爱上这个男人真的让妳变成一个如此可悲的女人吗?她挣开他转身躺回去,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自我嫌恶和软化。“你有权利选择你要做什么,我也一样。我总可以选择自己的狱卒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请你们换一个人来看守我。”
她几乎可以听见背后传来他骨骼噼噼啪啪的声音。
生气吧,愤怒吧,这样才公平。
无论他的动机是对是错,都不能改变她已经深深受伤的事实,现在她只想找个可以疗伤的角落把自己埋起来,一辈子都不必出来。
至于他!
他可以回他的侍卫队去继续当他的分队长,她不想和他再有牵扯!
米亚病了。东躲西藏的时候她反而壮得像头牛,没想到一闲下来就立刻病了。她病得奄奄一息,几乎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她自己知道,这场病是心理因素大于生理因素。心灵被击倒了,rou体就跟着垮了下来。她头晕眼花,打喷嚏流鼻水,严重呕吐无法进食,短短两天之内就瘦得不成人形。
诺兰慌了手脚。她委顿在病床里,看他满脸铁青,怒视着进进出出的医生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些痛快。
最后,她实在是病得不象样了,不得不住院。
为了这场暴疾,他们在卡曼达多停留了几天,直到住院的第三天,医生才勉强宣布她可以出院。诺兰立刻将她接走。
他可真是迫不及待要将她关起来啊!米亚涩涩地想。
她推敲过诺兰能把她送到什么地方去,不过想了半天没有答案。
返回首都是一定的,之后大概是送到某个藏匿证人的地方,不过这些在她眼中统统一样。从决定相信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拱手送出了自己的自由。此后,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监视着,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她的牢房。
来卡曼达接他们的是一辆军用运输机,整趟旅途米亚都昏昏沉沉的。药物减轻了移动过程的不适,却也让她不断的昏睡。她迷迷糊糊感到飞机降落,自己从飞机换到了车上,像一团烂菜干一样在后座缩成一团,头无力地枕在他的大腿上。坚硬的牛仔布下传来他充满生命力的体温,鼻间全是他阳刚麝香的气息。奇怪她鼻塞得这么严重,竟然还闻得出他的香味。
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她不明的想哭。起码他没有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把她丢下来,诺兰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到了,下车吧。”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米亚鼻腔和大脑都塞成一团,一条手帕自动垂到她面前,她感激地接过来,用力搂了下鼻涕,随后有点后悔这么做,因为用力过猛让她的头又开始痛了!
她的眼前望出去都是重影。诺兰干脆下车,绕到她这头直接将她抱下车。
米亚虚弱地枕在他的怀里,泪眼蒙眬的眨了两下……
再眨两下。
不可能!
不可能是她以为的那个地方吧?
慢着,她没看错!她猛然揪住诺兰的衣襟,哑着根本已经没有声音的嗓子嘶吼:“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家。”诺兰大步往司法部长的官邸走过去。
“不……不……”米亚惊慌地抓住他的衣服,“我不要住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叫她住在阿比塞尔家里?那不是叫贼去跟官兵当室友吗?她可是加那的女儿,他们一家人的死仇之后耶!
“我让妳住哪里,妳就住哪里。”诺兰的步伐和他的语气一样平稳。
“我不要住在这里!那些在追我的人可能会一路找到这里来,你都不考虑你妈他们的居家安全吗?”她试着和他讲道理,虽然以她现在的状况还说得出有条理的话,实在很不容易。
“那最好,省得我还得去找他们。”
老天,这男人说不通!
眼看官邸大门越来越近,一个老管家和女佣已经站了出来,满面笑意地迎接他们的大少爷,米亚陡然挣扎起来。
诺兰一时没防备,让她双脚落了地。米亚扶着他,头昏眼花地等待这一波晕眩褪去。“我不要住在你家!你听见没有?我不要住你家!”她的嗓子哑得像变声中的青春期男生。
诺兰对她皱眉头,然后她就被连拖带拉地送进门了!
怎么可以这样!
米亚僵在客厅里,甚至不敢四处乱瞄。
“米亚!”突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米亚像个机械人一样转向那个方向。
三姨熟悉而慈祥的面容带着笑意,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米亚,妳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怎么瘦了这么多?”三姨轻抚这个高她一颗头的女孩脸蛋。“唉,我听建国说妳病了是吧?病了就别站着。建国,快点送她去楼上躺着!”
“是。”诺兰用中文回答。
三姨……
突然见到这样一张熟悉的面孔,泪水从她眼眶冲了出来。
“三姨……三姨……”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趴在老妇人肩头放声大哭。
“唉,乖,乖,别哭,没事了,都没事了。”三姨抚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安慰。“妳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哼!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我早就说过了,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子家,你们不要这样欺负!怎么,很英雄吗?”
诺兰被骂得闷不吭声,米亚头一次见到他这么乖的表情。
他以前假扮思克的时候,曾经说“诺兰”是三姨亲手带过的,看来没有骗她。
“姊,人已经到了吗?”另一阵清脆的嗓音从大厅旁边传出来,随即是一阵细碎的步伐声。
米亚抬头,立时见到一位美丽的东方女子。
菲雨夫人!
她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她,可是朱菲雨本人比电视上更年轻漂亮,根本看不出长子已经三十一岁了,如果说她是米亚的姊姊都不会有人反对。
菲雨好奇地走到三姊身旁,对她扬起友善的轻笑。
“诺兰说妳感冒了,还住了两天医院,妳现在觉得好一点了吗?我吩咐厨房熬点人参鸡汤,一会儿送到楼上,妳慢慢喝,累了就睡一会儿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