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有胆就不要走,缩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这么『厉害』,西海不见得打得赢你,怎么不留下来和他正面较量较量?”她绝望地叫嚣刺激。
但是对方已经从洞口消失,留下的冷笑声被旷野的风吹散。
接着,她就明白所谓的“好戏上场”是什么意思了。
一阵低沉的隆隆声突然响了起来,她的头顶上方出现一台中型的凿地机。
她惊恐万分,紧紧贴着潮湿的土壁,巨大的金属铁爪“的的的”地往上举高,然后轰然一声朝她的头顶捶了下来。
平蓝放声尖叫。
“西海——”
“西海——”
西海听见这声尖叫时,心跳差点停止。
费森通令下去,整个矿地停工加入找人的行列,他和费森则开着吉普车,疯狂在广大的矿场里搜寻。
线报渐渐进来,有人看见蓝蓝跟带她四处看的工人往东面走去,有人看见他们进了AZ矿区,接着一个令人心神俱裂的消息传了进来那个工人的尸体在A3区被找到了。
A3区是一处半废弃的矿地,当初探勘小组认为它的矿藏并不丰富,于是中止开挖。
西海和费森飞驰向A3区,车子的轮胎几乎磨到烧焦。一开进铁栅门里,平蓝的尖叫声便响起,西海大声咒骂,未等车子停好便跳下车,疯狂地冲向那部凿地机。
“西海——西海——”平蓝在洞里死命地跳着。
机器的油门和操纵杆被人以绳子固定住,所以没有人操作也能运转。
平蓝贴紧土壁,只跳了几下已经不行了。土壁又湿又滑,而且不断在坍塌,最后一次铁爪高高举起,她已经无处着力,眼看无法再跳了……
“蓝蓝,我在这里!不要害怕!”西海大吼。
他割断绳索,凿地机戛然而止。
眼尖的费森瞄见一抹影子往停车场而去。
“我去追人。”然后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同一个方向。
西海转身冲到洞口。
“蓝蓝?蓝蓝!”
他的胸口紧得发痛。从他赶到,到机器被停止,中间又落下一次,她却不再有声音了……
他不敢想象失去平蓝的人生。不可能……
他的蓝蓝,他的布女圭女圭,那样美,那样充满活力,那样坏脾气,他无法想象她失去生命,双眼空白地倒在泥土之间……
坑底被舂得一片凌乱,隐隐有一个人形躺在中央,但全身覆满了泥土,一动都不动……
“蓝蓝?平蓝!许平蓝!”
喊到最后,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几乎不成声。
“……吵醒人……也退不拉我上去……叫什么叫……”终于,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飘了上来。“累死人了,我发誓,我把一年的运动量在今天都用光了。”
西海软倒在坑旁,用力爬一下头发。
自十五岁首度开枪的那一次,这是他生命中第二次有了流泪的冲动——
尾声
药水味。仪器的滴答声。往来的脚步声。穿白衣服的人。全世界的医院都长得大同小异。
平蓝无奈地把刘海往上一吹。唉,又长长了,改天得好好的修一修才行。
说真的,除了因为运动过度小腿有点酸痛,再加上一些小擦伤之外,她好得不得了,根本不需要住院,偏偏有个不讲理的男人大惊小敝。
对了,这里的医药费不会和日本、美国那些国家一样贵吧?她头皮发麻地想起来。
不管了!谁要她住院的,就让他自己去付钱!
不过那家伙被送回首都参加听证会,算算也三天了。
“虽然有他在旁边很烦,人不见了又怪想念的。”她喃喃自语。
最后,拉斯尔的话查证属实,他确实是干净的,有问题的人是安进。
原本安进真的是个普通的狱警,不过七年前,他欠下庞大债务——对,故事通常都是这样演的。平蓝真希望能来个刺激一点的剧情,例如他原本就是个世界级的恐怖分子,或是被西海夺去所爱、由怒生恨之类的,才不枉她辛苦这一场,不过事实就是事实,真的就是欠债而已——于是他被那个疤面人吸收,答应在西海周围制造一些意外。
至于是不是还有其它人牵涉在其中,已经没有答案了。
安进被发现在休假的期间“仰药自杀”,遗书指出他是怕事情败露,无法承受后果,于是畏罪自杀。
至于那个疤面人,最后费森在停车场追到他。
只是,等费森赶到时,他眉间的疤,已经变成一个黑溜溜的血洞。
一切就这样死无对症。
平蓝想到那天疤面人说的话——有人要重创西海,突然觉得很冷。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某些人不惜花好几年的时间只为对付另一个人?
西海今年三十岁,最近七年是在拓荒队度过的,不可能出外,七年前也才二十三岁而已。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男人,可以跟人结下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许许多多的推测被提出来。
有可能是西海自己的敌人。当初年少气盛的时候得罪了谁而不自知,正好他又要在拓荒队服七年刑,所以这段期间正是让他日子难过的最好时机。
有可能是阿比塞尔和洛提等人的政敌。阿比塞尔一直想推动国家全面民主化,是众所皆知的事,而国家主要领导者又一直是他的嫡系人马。渐进化的开放政策可能已经踩到一些人的脚丫,于是被流放的西海就成为最好的“略施警告”的标靶。
直到政党组成法的消息放出来,这些人终于全面被惹恼了,于是下了诛杀令,打算让阿比塞尔他们尝尝最激烈的教训。
当然也可能是某个单纯的反社会人格者,有一大堆用不完的钱,所以决定找个犯人让他日子难过,选中西海只是巧合。
无论如何,一切都没有答案了。
如今几个政要的家人都加强保护,避免像西海一样的意外发生在他们身上。直到真正抓到凶手之前,那几个大男人大概都不会安心。
“唉!听起来不太好玩啊!”平蓝重重吐了口气。
靶觉好像留在西海身边,日子会过得很刺激。
……太赞了!
反正她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人,既然这辈子已经不可能以平凡为己志了,就干脆来个轰轰烈烈大变身吧!从现在开始,过一场“北非谋影”式的人生也不错啊,呵呵呵。
“如果不好玩,妳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呢?”门口有人探头进来。
平蓝愣了一下,随即大喜。
“朱……菲……”
啊,她该如何称呼才对呢?
叫“朱夫人”,人家出嫁之后就不姓朱了,而她又不知道阿比塞尔姓什么。
叫“菲雨姊”似乎太自以为是,人家又不见得认得她。
最后,她只能跟着万千勒里西斯人对这位女士的称呼——
“菲雨夫人。”
“叫我菲雨就好了。”朱菲雨笑吟吟地走进来。
年过四十的她,看起来和年轻时并没有太大差别,东方人与生俱来的优势,就是不容易显老。
岁月虽然没有改变她的容貌,却改变了她的神韵。她浑身流转着一种睿智的光华,是一个女人经过人生历练之后,对自己充满自信的神态,而且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却完全不咄咄逼人。
“菲雨姊。”她有些腼眺的道。
“妳就是陈妈妈的女儿吧?”菲雨笑道,把几包很眼熟的肉干放到她床边的柜子上。“谢谢妳帮我寄的包裹。我记得妳小时候好像也很喜欢吃这种肉干,所以带两包过来。”
“我不知道菲雨姊还记得我。”她别扭地模模鼻尖。
“我很会认人的。虽然妳长大之后相貌有点改变了,但是只要提醒我一下,我大部分都记得起来。”菲雨轻触她额角的绷带。“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