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找谁?”平蓝好奇地问。
今天她换上向山洞妇女借来的传统裙装,裙长及膝,咖啡色底,袖口和裙襬走着金色与黄色交错的绣纹,裙下搭配一条米白色的棉质宽裤,黑发绑成一根马尾巴,让她的东方脸孔充满异国情调。
“费森,就是我的老室友。”西海搔搔她的头发,两人一起走向停在洞口的吉普车。“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趁这个机会也让妳见见他。”
“好啊。”她很开心。
“这一切对妳就像一场精采的冒险,对吧?”西海逗弄道。
“当然,我前半辈子最大的冒险就是过马路不看红绿灯,现在有这种机会,我当然要好好把握。”
“那个说她贪生怕死、最怕变成伟人的胆小表呢?”
“我相信去看一个你的老朋友绝对不会让我变成伟人的。如果真的让我大变身的话,我只要焰死你就能回复恶名了。”她气定神闲地道。
西海失笑。
他们开着基顿的吉普车,一路往东南边疾驶而去。
离开林线之后,干旱无际的苍凉便横亘眼前。
可能是心态不一样,看出去的景色也大大不同;曾经觉得枯燥酷热、让她巴不得早点回文明去的地方,如今只希望这段旅程永远不要结束。
他轻松地打着方向盘,手肘搭在另一侧的窗框上,神情看起来轻松写意。
她从来没有见西海气急败坏过,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刻,他都有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像一只荒原上的大豹。
“让我试试看好不好?”她突然提议。
西海对她疑问地扬了下眉。
“让我开开看,我从来没有开过打档车或吉普车。”她兴致勃勃地道。
天下男人对女人的开车技术都不信任,西海也不例外。
他给她充满怀疑的一眼,让平蓝双眸一瞇,手慢慢往胸前一盘,意思是很明白的“你不让我试试看,晚上你就没有甜头吃”。
西海考虑了两秒钟,决定事有轻重缓急。所以他很认命地把吉普车停下来,和她交换坐位。
平蓝满眼斗志地握紧方向盘,紧盯正前方。
“好,告诉我该怎么做!”什么?她连启动都不会?
他还来不及回答,车子突然噗地一声往前一弹。
“该死!离合器要慢慢放!”
“噢,好。”她低头看自己脚踩的地方。
“眼睛!眼睛看前面!”
“你不要那么紧张,这个地方又不会有车子冒出来。”平蓝安抚地拍拍他。
“手放在排档杆上不要乱伸!”西海低咒。
“唉,男人。”
手排车也没那么难驾驭嘛!几分钟后她就模熟了,当然西海对于“模熟”的定义可能和她不同。
“好,我们来聊聊天。”她愉快地把发丝拂到脸颊旁,享受热风吹在脸上的热情有劲。“我们要去哪里?”
“一个地质探勘的地点。”西海的手指紧紧抓住门上握把,眼睛比她更专注在路面上。
“咦?你们探勘什么?”她好奇地挑了下眉,眼睛还是盯着正前方。
“我雇来的人也还在研究。”再观察了一下,确定她不会把他们撞毁在什么隐形的障碍物上,他终于稍微放松一点。“妳将来若不是矿产大亨的老婆,就是吃束肉条、啃干面包过完这一生;现在先跟妳说,也好让妳有个心理准备。”
束肉条是勒里西斯的传统腌制食物,非常便宜,是穷苦人家的主要蛋白质来源。
“你和人合伙采矿?”她的眼睛又移回他脸上。
“看前面!”西海坚定地命令。等到她依言做了,他才回答:“过去七年我有机会去到许多一般人不会去的地方;虽然我不是个地质学家,但是从小苞菲雨混,多少有点概念。有些地方的地表和邻近的区域不同,我认为这些地方很值得研究,所以就联络菲雨让她的老同学组了一个研究小组,进来勘察。”
“原来土地里有矿藏,外表就看得出来?”她惊讶。
“当然没那么简单,还有更多精密的探测,由于幅员辽阔,我们也还在探勘阶段。”
“可是你要怎么合伙?你不是一直在拓荒队做苦工吗?”她疑惑地问。
“东漠有许多地方荒僻到不适合开垦,所以地价非常便宜。我先向几位长辈借了点钱,把那些地买下来,再聘请地质小组过来探勘;也就是说,妳现在正看着一个一文不名兼背了一债的男人,如果最后什么都挖不出来的话……希望妳懂得如何跳肚皮舞,因为我鼓打得还不错,我们可以到街上当街头艺人。”
清亮如铃的笑声在东漠响了起来。
“我们一定不会饿死的!扁靠卖你这张皮相,我就能瘫在家里吹冷气数钱了。”
“原来妳早就对我的另有所图?”西海故作惊吓地抱紧胸口。
“哩触哩一哩触,小妞,你就乖乖从了大爷吧!我会很温柔的。”她邪笑。
结果,她旁边那个男人毫不客气地把她扳过来,重重地吻了一记。
平蓝差点发生在“明明毫无障碍物的荒漠里翻车”的X档案事件。
她用力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最好安分一点。
“好了,换我开吧,不然我们到晚上都到不了目的地。”西海决定换手。
四个小时后,他们抵达目的地。
平蓝不晓得自己原本期待的是什么,可能是几个戴厚眼镜的人拿着放大镜和小锤子在地上敲敲打打之类的,但无论如何不是眼前的壮观场面。
有三部超级巨大的凿地机分别在不同的地点运作,尾端是一个约五、六个男人合抱的大铁爪,一只机械手臂将铁爪高高举起,然后往地表砸下,再拉起来时抓起数量惊人的土壤。
撞击声震耳欲隆,整片土地都在隐隐震动。好几部堆土机、怪手,还有许多她连叫都叫不出名字的机器在各个角落里,把挖出来的土运到另一个地方去,地面上有许多深深的大洞,工人在其间利落地穿梭。
整个基地有好几英亩,右侧边缘有四座长型铁皮屋,每间大约一个篮球场的大小;许多人在里面进进出出,有看起来像本地人的普努达人,有看起来像欧美人士的白种人,甚至有一个跟她一样黄皮肤黑头发的华侨。
她为这整个景象的规模和活力瞪大了眼,“这不是普通的探勘小组吧?根本是一个矿场了。”
“一开始真的只有一组美国的探勘小组而已,后来有一间法国的矿业公司对我们在做的事很感兴趣,所以和我们签约开发,不过目前最大的股东依然是我和我背后的投资人。”西海跳下车,绕到她那一侧协助她下车。
“以一个犯人而言,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忙。”她涩涩地道。
西海大笑地亲了亲她。
他看起来完全属于这块土地,粗犷原始,豪放不羁,除了风和太阳,没有任何文明能将他拘束住。
“假设你们在这里挖到什么,就直接算你们的了吗?”平蓝很好奇。她对矿业的东西完全不了解。
“并不是。所有天然矿藏都属于国家所有,但是土地的所有人拥有第一顺位的开采权,除非我们放弃,政府才会公开招标。所以我们若能在这块土地上挖出什么,基本上就算发了。”
“啊,那我答应你的求婚,赶快抱起我奔向夕阳吧。”她愉快地道。
他的笑声几乎盖过凿地机的声音。
“如果最后只挖出一堆斓泥巴的话,我会记得妳今天的话。”他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男人真的很喜欢亲人耶!平蓝模模额头对他皱眉,其实心里不怎么介意。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