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后颈发毛,现在是农历七月。虽然勒里西斯的鬼可能不管台湾的习俗,不过这里也是有华侨的,她看见的是货实价实的人吧?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个黑衣人一直没有再回来。
一股淡淡的气味钻进她的鼻尖,一开始细细的,若隐若现的,直到它终于越来越清晰,触动了她的记忆,让她无法再忽视为止。
柴油!
为什么那人身上带着柴油的味道?平蓝心头越来越不安。
她转头看看拓荒队的营地,所有人都在安静无声的夜色里沉睡着。一股无以言喻的慌乱让她拔腿往警卫室的方向跑。
越接近营地,柴油的味道越重。为什么没有人发觉?
叩叩叩!
她用力敲警卫室的门。窗户的灯是亮着的,所以里面应该有人值守。
等了半天,里面的人都没有反应。她走到窗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安进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向来跟他一起搭档轮值的拉斯尔却不见踪影。
“安进!安进,请开门,我有事要报告!”她直接拍窗玻璃。
不对,动静这么大,里面的人早就该醒了。
而且,其它的警卫上哪里去了?她知道每天晚上固定有两个人巡逻,一个人值守,交班时间人数会更多,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
她呆呆地回头,看着安静的帐篷区。
是她想太多吗?会不会其实什么事都没有,那个柴油味只是发电机的味道?
电流网就是靠岭电机发电的,或许半夜有什么东西故障,所以狱警跑去检查了,刚才消失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修理工人,要去哪里拿什么工具之类的……
这种话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
一抹橘红色的亮光从帐篷区的后方闪了一下,突兀得让平蓝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屏住气息,定定盯着刚才闪红点的地方。
不一会儿——
轰!那抹橘红再度闪动,这回闪得更狂更艳。令她惊骇无比的是,第二次一闪之后就像失了控一样,那抹橘红开始快速地蔓延开来。
火!
失火了!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大叫出来,可是过度的惊慌失措只让她的声音半瘠半哑的卡在喉咙间。
她用力深呼吸一口气——
“失火了!”她回头疯狂地拍打窗户。“失火了!失火了!安进!安进快起来,失火了!”
安进依然趴着不动,她甚至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呼吸……
“拉斯尔,你在哪里?失火了!失火了!”
悚然的恐惧感越来越深,平蓝一步步退后。
电流网里的帐篷区开始骚动起来。
第一个发现异状的是西海。他的帐篷就在营区后侧,最靠近起火点之处,远在尖叫声响起之前,他已经闻到一股烧隹一的气息。
“失火了!失火了!大家快起来,失火了!”
尖叫声在里一夜里又响又亮。
是女圭女圭的声音!
他再顾不得深夜不能离开帐篷的规定,想掀开帐篷门而出——
他的拉炼卡住了!他竟然无法把帐篷门拉下。
“失火了、失火了……”开始有其它仓皇的声音加入这阵尖叫。
所有人都醒了过来,未值班的狱警匆匆醒来,狱政、义诊团的成员、其它犯人,每个人杂杂杳杳乱成一团。
棒着篷布外面火光大亮,在他旁边的帐篷已经烧起来了。
“啊——啊——有火,有火!”睡那只帐篷的犯人及时逃出来。
西海用力再试一次,拉炼依然一动不动。他冷静地从枕头下模出秘密武器:一根铁钉,快速将篷布划破一个洞,逃离帐篷。
在他跳出来的下一刻,一抹火星从邻帐跃了过来,帐篷瞬间着燃起来。这些帆布含着尼龙材质,一日一烧融之后会黏在人体皮肤上,被困住的人不烧死也会活活烫死。
他站在乱成一团的犯人当中,迅速观察退路。
起火点有两个:他身后的角落以及出口附近,电流网依然在运作,所以不是单纯的电线走火。所有犯人被圈在原地逃不出去,有些人已经失去理智,紧抱住身旁的人没头没脑的攻击。
火势迅速蔓延,隔着电流网,外头的人无法泼水进来。西海的神情一硬,无论纵这场火的人目的为何,他显然不介意让整个拓荒队的犯人陪葬。
他在一团混乱间窜高伏低,冲到前面的出口处,也就更靠近第二个起火点了。
“小不点!小不点!”
平蓝脸色苍白,拼命在外头跑来跑去想要找到西海的身影。一听见他的呼唤,感动得几乎哭出来。
“我不叫小不点啦……”已经哽咽了。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布女圭女圭,快叫狱警将电流关掉,把锁打开!”西海迅速做出指示。
棒着铁网,他的黑发狂洒,橘焰在他背后跃动,犹如一尊野蛮的神祇。
“我找不到拉斯尔,安进……安进好像中了暗算,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抹了抹吓出来的泪,“我去叫其它狱警关掉,你等我!”
“啊——啊——”
角落里传来惨叫声,有人被火烧着。有人吓得慌不择路,攀上电流网想爬出来,反而遭到电击。
“快去。”西海回头冲进同伴群里。
他迅速指挥其它人,把边缘的帐篷从火在线移开,“所有人尽量集中在没有火的角落,电流马上就停了!”
慌乱中有人出声主持,所有人的心定了一定,几个犯人开始往未着火的角落集中,不一会儿,所有人自动聚集过来,帐篷被集中在中心处。
空气里一阵细细的嗡嗡声陡然止歇,电流停住了!
“西海!”一道玲珑的身影猛然扑在铁网上焦急大喊:“我把发电机关掉了,电流已经停住,你快爬出来!”
出口处已经成为一团火海,所有人只能直接爬铁网而出。
“妳这个笨蛋!连试都还没试过就直接扑上来,不怕关错开关,被电死吗?”西海大骂。
平蓝委屈地扁了扁嘴。
“西海、西海,你快出来。”穆拉图毛毛躁躁地跟在后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旁边的犯人早就听到他们的对话:“电流停了,电流停了,快爬出去!”
所有人一古脑儿全攀到铁网上,情况近乎暴动,弱小一点的人甚至直接被踹下去。
西海退向营地的中心点,厉声大喝:“火不会那么快烧过来,大家一个一个来,不要慌乱!”
他冷静的声音有一种镇定人心的作用。在铁网前的犯人虽然还是争先恐后,但是不再盲目踩踏其它人了。
轰然一响,一阵火苗掉到营地中央的帐篷堆上,点着了帆布,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西海,你快爬出来!”平蓝被人潮冲退好几步,只能焦急地大喊。
他为什么还不动呢?所有人都巴不得快逃,他还愣在那里等什么?
西海凝神倾听一下,刚才似乎有什么声音……
“救命……救命……我出不去……”微弱的呼救声从帐篷堆里传出来。
还有人被困在帐篷里。
西海不暇细想,跳进已经起火的场中心,身影被熊熊烈焰吞噬——
平蓝凄厉地大喊:“西海!”
“工地失火?”菲雨惊叫。
她翻身下床,急急去抓自己的睡袍。
“西海被送到哪间医院?我要立刻去看他……哈啾!”这个大喷嚏打得她差点失去平衡。
她老公一个拦腰将她抱起,恼怒地丢回床上躺好。
“妳自己都病得东倒西歪,还想上哪儿去?”
“我只是一个小靶冒……哈啾!”啊,不行了,她快不能呼吸了,床上的女人悲惨地瘫回去。
阿比塞尔伸手抹抹她的额头,把冷汗和黏在上面的发丝拂开,让妻子舒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