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他三岁的思克坐在哥哥对面画图,没事要偷看一下哥哥的习字本,满脸的羡慕。一岁半的小乐雅攀在围着栅栏的婴儿车里,努力想构到桌上那块小饼干。圆桌旁边还有一台小餐车,佣人已经准备好各式茶点,以免几个小主人饿着。
阿比塞尔坐在藤制长椅上,专心地读着他的法文杂志。菲雨像没骨头一样地缩在旁边,靠着丈夫坚实的臂膀,读她的“聊斋志异”。
气氛是如此的宁静温馨,菲雨枕着丈夫手臂,已经开始有点昏昏欲睡。
“趴趴……趴趴……”乐雅的小胖手怎样都构不着妈妈故意放远的饼干,偏偏又不肯站起来自己拿。
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向靠山求助。
阿比塞尔偷瞄半睡半醒的妻子,对女儿眨一下眼,大手慢慢伸出去想将点心推近一点……“阿比塞尔!”他老婆眼也不睁地警告。
大手僵在半空中,阿比塞尔轻咳一声,把手缩回来。
“你就是这样才把她宠坏的!”菲雨睁开眼睛瞪他。
“女儿多疼一点没关系……”刚健正直果敢不曲的男人缩回杂志后面嘀咕。
“那儿子就不是你的,不用疼了?”菲雨坐起来,好笑地瞪丈夫一眼。
对嘛!两个敢怒不敢言的男孩,只能精神上给与母亲支持。
“男孩子要保家卫国,怎么可以太娇气?”他把杂志放下来,为自己辩解。
菲雨只能摇头叹气。
“马妈,马妈。”女儿赶紧向母亲陷笑。
“你啊,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大懒虫了,自己乖乖站起来不就拿到了吗?”阿比塞尔的重女轻男已经明显到连多亚他们都在取笑了。
虽然女儿是真的长得可爱啦。
小乐雅完全继承了父母相貌里的长处。阿比塞尔的五官,即使放在儿子身上也太严峻,而菲雨的五官又太过柔和。小乐雅眼睛鼻子嘴巴像到母亲的细致娇巧,五官轮廓又有着父亲的立体线条,看起来就像东方画里掺了一丝异国风味,又像异国女孩浸满了东方风情。现在才十八个月大已经所向披靡,连铁血老爸都不是对手。
菲雨不在意阿比塞尔宠孩子,只是他实在是偏心得厉害,在两个儿子面前老是一副森严刚直的模样。在女儿面前就毫无权威可言。
她不得不从客观的条件来审视这个女儿——
一,容貌出众。
二,出身自高官门第。
三,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父亲。
四,老爸无条件宠爱她。
前加加后减减,怎么看长大都只可能变成“郭芙”之流。
开玩笑!她朱菲雨门下若出了一个骄纵任性、仗势欺人的富家千金,岂不是一世英名拿来铺马路?
如果她再不负责扮黑脸,这小丫头未来堪虞啊。
她故意又把点心碟子往后推一点,阴阴地瞄向女儿。
那个懒丫头眼看靠山无能救驾,小嘴巴扁了一扁,只好扶着栅栏咿咿呀呀地站起来……为了争取同情心,那个咿呀声还喊得特别响。
“瞧,这样不就吃到了?”菲雨笑道。
女儿吸吸鼻子,把饼干抓过来,再偷瞄爸爸一眼。阿比塞尔满脸心疼,好似女儿刚才不是站起来拿个饼干,而是被罚跑一千公尺。
不过有个恶霸挡在中间,父女两人只能凄切互视,百般无奈。
菲雨不理他们,愉快地窝回去老公身边。
女儿忿忿地看着妈咪,在发现爸爸将妈妈亲密地揽进怀里后,眼神更加不满。
“你在看什么?”菲雨好奇地翻了一下他的杂志。
一张勒里西斯新任总统与副总统——艾莫和阿比塞尔——的照片。印在一堆歪七扭八的法文中间。
“瞧瞧一些国际观点对这次大选的看法而已。”阿比塞尔笑笑。
去年洛提终于说服了艾莫出来竟选。兢兢业业的艾莫觉得再怎么样都轮不到他,可是国家现在渐渐稳定下来,开始需要有组织力和行政能力的元首,于是他成了最好的对象。
多亚尤其大力的支持——因为艾莫若不出来,洛提包准推他出来送死,他对这种官场人生可没有多大的兴趣,国防部长已经是他的最底线。
艾莫眼见推辞不过,只好同意,不过依然坚持阿比塞尔继续搭档。勒里西斯目前还未有反对党,所以总统候选人通常只有一组,采间接选举,由国会议员投票表决,国会议员则是由地方官员选举,地方官员则由公民直选。
如果国会否决该组正副总统候选人,就再换人选,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这种情形发生就是了。
就这样,她老公再度成为万年不败的副总统兼司法部长。
菲雨知道他为什么坚持不选总统——因为他想推动政党组成法案。
反对党的出现表示集中权力即将分散,这多少会踩到一些人的尾巴,反对声浪一定很大。身为总统要顾及到的层面太多,反而不若司法部长的空间大。
菲雨这些年来努力巩固自己在民间的声望,多少也是希望当那一天来临时,她的人气能成为丈夫的助力。
总之还是那一句,他要风里来浪里去。她也就跟着他了。
这八年来勒里西斯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吏治渐渐清明,失业率降低,社会福利也在逐步完善中,虽然进步的空间还是很大,但是大家都努力在做。
最现实的台面数字,以前旧政府时期,国民所得是一千五百美元,但那是把所有贪官污吏的财产和一般人平均之后的结果,如果扣掉集中在少数人手上的那些钱,国民的年收入只怕连一千美元都不到。
如今,勒里西斯的国民所得已经有三千二百美元,外汇存底也创下历史新高。
肚子吃饱了,人民就会开始对国家事务感到关心。
以国会为例,建国初期,第一届国会是由前革命军干部组成,在两年前已经届满改选饼一次,第二届国会议员的背景越来越多元化。
阿比塞尔理想中全面民主化的社会,或许在他们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
“先生!”管家突然匆匆跑过来,神色间颇为不安。
阿比塞尔浓眉一蹙,轻轻将她移出怀里,放在他原来的位子躺好。
“我去接个电话就来。”菲雨皱起眉望着他们,管家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匆匆跟在主人身后离去。
发生了什么事?
她坐在原位胡思乱想,过不久,阿比塞尔就回来了。“我有事出去一下。”他的神色看起来还算平静,不过深黑的眸底已开始聚积暴风雨。
“出了什么事?”阿比塞尔顿了一下,估计这种事最后是瞒不过她的。
“西海在外头打伤了人,警察把他送回家关起来,我过去看看。”他尽量轻描淡写地道。
“我跟你去!”菲雨心头一惊,立时翻身坐起。
“不用了,你在家里等。”阿比塞尔交代完,转身离开。
他赶到时,洛提的宅邸里已经乱成一团。
卸任之后洛提担任一家国际公司的顾问,并且搬到市郊的一处小型庄园,不过卸任元首的礼遇还在,仍然有几名随从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阿比塞尔一进屋于里,两名警察守在某个房间外面。想来里面关着的就是西海。
首都的警察局长陪着洛提夫妇坐在客厅里,雅丽丝已经哭得满面泪水,洛提脸色紧绷,旁边还有几个警察和端茶送水的闲杂人等。
见阿比塞尔一到,雅丽丝和警察局长同时露出喜色,洛提却是心里暗惊。“人抓到了吗?”阿比塞尔的语气不咸不淡。
警察局长立刻跳起,满脸陪笑地点头。“带回来了,带回来了,总统……呃,洛提先生已经将公子关在房里,就等部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