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个陈九瀚也真是个怪人,全班同学对他又爱又恨。爱的是他虽然没有什么同学爱,可是如果有人被校园霸凌找麻烦,只要有办法把这些家伙诱到陈九瀚面前,造成他“觉得自己被打扰了”的感觉,他就会毫不客气地把对方揍倒,到最后校内小流氓都不太敢来找他们班同学的麻烦。
恨的,当然是他的冰冷无情。这家伙怕吵怕麻烦,天生的独行侠一只。只要他觉得有人烦到他的话,什么赶人的恶毒话都说得出来,连老师的帐都不买。
他勉强跟班上的同学有互动的时候,顶多就是几个男生下课找他一起打球。陈九瀚很喜欢打篮球,也只有这方面的邀约他不会拒绝。
平心而论,篮球场上的陈九瀚是很耀眼的,同为男生的林正鸿也不得不承认。
他一上了球场,所有的冷漠阴暗就会消失。在阳光下他尽情挥洒汗水,球一到了他的手上就没人拦得住,古铜色的肌肉随着每次的跳投而伸展,如果进球的话,他甚至会很希罕地和队友交换一个愉快的笑容。
每次陈九瀚一上场打球,旁边就会围着一群女生在看。个个如痴如醉,连带他们其它几个男生也跟着“英姿焕发”起来。
像他这种高兴才来上课、不高兴就不写作业的学生,成绩之烂当然是可想而知,老师再怎么罚也没有用。不过说他成绩烂嘛,那是指每一科加起来的总分很低,如果各别科目来看,他完全不感兴趣的国文、历史地理、公民与道德这些文科,能考个四十分就算是有进步了,可是数学、物理、化学这些理科成绩却很少低于八十五分。瞧瞧,这家伙酷到连读书都只挑他自己喜欢的科目读。
不过,这种情况在升上三年级不久有了转变,老师和同学无不大感惊讶。以往他考得很好的那几科,成绩依然不错,可是以前不屑一读的文科,分数竟然也在慢慢上升。
还记得国文老师第一次改到他考六十分的那张考卷时,在台上感动到都快要哭出来了。
不只是成绩有进步,他的个性也没有那么孤僻了―当然大多数他还是独来独往啦,可是像这种假日例行的扫除活动,以前是根本没有人敢强迫他来,现在则是只要跟他讲一声,他即使很不爽的沉下脸,时间一到一样会准时出现。
不晓得是什么事改变了他,竟然让他愿意稍微合群一点了。
林正鸿猜想,下一步隔壁班那个俏班花应该就要写情书给他了。他倒是很想看看陈九瀚收到生平第一封情书时会是什么反应?希望不要跟他一年级那次一样,有个转学来的女学生不知天高地厚,扑通一声跳到他面前大喊:“陈九瀚,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好吗?”被他以一句:“死花痴,没男人妳会死吗?滚开!”气到大哭跑走。
哎哎哎,身为班上最常跟陈九瀚打球的人之一,他怎么可以坐视一个青春少年兄独自度过苍白的年轻岁月呢?所以,今天的片子说什么都要拐陈九瀚一起来看!
“来啦来啦,反正现在才十点多,我们在王兴源家边吃泡面边看DVD,下午还有很长的时间,你要干什么都行。反正今天星期六,下午也没事。”
陈九瀚想了一下。石丹琪也要等到下午四点才会来,他确实需要一点事打发时间。
“好吧!”他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是很难看的片子,我立刻走人。”
“相信我,保证精采刺激,近身肉搏,不看可惜的超级强片!”
下午四点半,石丹琪坐在一张有靠背的和式椅内,就着房间中央的矮几读着自己的英文课本,陈九瀚坐在她的对面,写他的国文模拟考试题。第N次感觉到一双紧密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正好迎住他发呆的眼神。
“你在看什么?”
“没、没事。”他的眼睛立刻转回考卷上,声音比往常沙哑。
“噢,有不懂的地方就叫我。”她低下头继续读自己的英文。过了一会儿……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又盯着她看了。
陈九瀚漆黑的眼游移开来,颊上渐渐浮上一抹暗红,神思不属,真让人搞不懂他是怎么回事。
“我看我移到计算机桌那边好了,这一块让给你,免得你分心。下个星期就要期中考了,现在再不专心可不行。”石丹琪开始收拾自己的课本。
“不用!”陈九瀚急急按住她的手,突然手一抖,火速的缩回来。
石丹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手被碰的人是自己呢,她都没有什么反应了,他干嘛一副差点失身的样子?
定神看一看他之后,她终于发现今天的他真的很不对劲。黑黝黝的脸比往常暗红,勃勃的热气从他身上辐射出来,连坐在对面的她都感觉到了。
“你是不是发烧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别扭地转开视线,喉结不住上下滑动吞咽着。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妳……妳坐在这里就好,不用走……”陈九瀚颊畔奇怪的暗影越来越深,眼睛不敢看她,只是深呼吸一下。“我会专心看书,妳坐着就是了。”
既然他说没事就没事吧,石丹琪耸了耸肩。她自己的期中考也在下个星期,没什么工夫去管他。反正陈妈妈说好只是要她陪读而已,她心安理得的继续背着自己的英文单字。
想想真不平衡,陈九瀚竟然比她还会念书!
石丹琪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纵英明的读书机器,一直以来的好成绩全是靠日日比别人更多时问的苦读,但陈九瀚就不一样了。
只要陈九瀚肯用心去读,背书对他真的跟吃饭一样容易,所有的科目,他看过两遍就差不多记住重点。最后,她这个家教根本没派上用场,她就像一根吊在马前面的胡萝卜,目的是让马追着它拚命跑,然后跑向终点。
既然如此,她就索性当个坏家教,除非他主动问,她几乎不去过问他的课业。
幸好陈九瀚的成绩跟绩优股一样,日日看涨,陈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她有薪水拿又有时间看自己的书,陈九瀚有她坐在旁边陪读,三方皆大欢喜。
读着读着,石丹琪渐渐有了几分睡意。
这次考试的范围比较大,前几天她又感冒了,漏了好几天没有温习功课,感觉上要读的书怎样也读不完。
病体初愈,她努力地盯住桌上的课本,眼前却渐渐模糊起来……
陈九瀚呆呆看着软在和式椅内的娇小人儿。
她长长的睫毛如两柄密梳,淡淡的眼窝下方形成阴影。两片浅色的粉唇,随着平稳的呼吸而微张着。
他呆呆起身,呆呆走到她身旁,呆呆坐下来,一刻都移不开这张让人口干舌燥的俏颜。
中午在王兴源家看的片子在他脑中飞快闪过,他胸口一热,喉咙突然干得彷佛要喷出火来。
他一直以来只知道跟她在一起很快乐,没看见她的时候就时时盼着能见到她的时间赶快来。对情感懵懵懂懂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心情,直到有一个晚上,他半夜睡不着觉,脑子里不断想起她,然后忍不住就……
这是他第一次想着一个女孩自慰,完事之后,虽然觉得很舒服,却充满罪恶感,好像在心里亵渎了她一样。隔天他几乎不敢看她的脸,生怕石丹琪发现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会觉得他肮脏嗯心,以后再也不和他说话。
柄一那几堂健康教育都被他跷掉了,他也不是很清楚男人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今天,直到那部奇怪的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