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不是她的弟弟,让陈九湘自己去想办法!石丹琪打定了主意,拿起结好帐的东西就走。
“陈……同、同学,你赶快回家,已经九点半了。”奇怪,她跟他说话做什么?
陈九瀚依然面无表情,理也不理。她撇撇嘴,决定回家。
“同学!同学!”店员突然出去把她追回来,带进店里,一面回头看着那个明显跟人家打过架的不良少年。“妳认识外面那个学生?”
“……也不算认识,他是我同学的弟弟。”她别扭地道。
“原来如此。”店员松了口气。“那,同学,可不可以麻烦妳通知他的家人来接他回去?他已经在外面蹲两个小时了,刚才我们店长去赶他,还被他凶巴巴地骂回来,客人看到都不敢上门了。”
她家电话被停话了,要等到月初妈妈把生活费汇过来,她才有钱去复话。
“我把电话给你,你自己打吧。”
“好啊,妳把电话抄给我!”店员连忙递过纸和笔。可是随便把陈九湘的电话给陌生人似乎不太好。石丹琪再回头看看那个孤单的身影。
她不懂他为何不回家。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有爸妈可以说不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吗?还是他担心家人知道他和不良少年打架,会处罚他?
手顿了一顿,她放下纸笔,小声对店员道了声歉,再度走出门外,慢慢停在那个负伤少年的身前。
他好高,即使是低头蹲着,高度都超过她的腰了。他身前丢着几个御饭团的纸袋,和一罐没喝完的矿泉水,晚餐可能就是这样解决的。
他们体型差这么多,那颗拳头握起来又大又硬,如果惹毛了他,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拳挥过来。毕竟他连断了腿的姊姊都敢推倒呢!
“……同学?”石丹琪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陈九瀚依然充耳不闻,低头不知沉思什么。
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身为副班长的石丹琪突然不爽起来!
她重重走到他面前,踢开他面前的包装纸,恶狠狠地盯住他。
“同学!”陈九瀚震了一下,彷佛醒了过来似的抬起头。
石丹琪差点笑出来破坏效果。经过几个小时的酝酿,他那张脸已经越来越精采了,五颜六色的调色盘也不过如此。
她清了清喉咙。“你叫陈九瀚对不对?赶快回家!现在已经九点半了,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
陈九瀚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干妳屁事。”
石丹琪杏眸不悦地瞇起。他很孤僻喔!虽然陈九湘也不投她的缘,好歹算开朗好相处的个性,在班上的人缘也都很好,怎么她弟弟就这讨人厌的样子?
“你以为我喜欢管你,要不是看在你姊姊是我同学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
噗嘶!旁边店员正对她比手画脚,希望她赶快把人带走。
我尽量。她对店员摊了摊手。
“喂,你快点回家,听见没有?明天还要上学呢!”
“吵死人了!宾啦!”那个死国中生竟然开骂。
石丹琪倒抽一口气。怎么这么差劲?平常家里都没有人教他礼貌怎么写吗?
“哼!”不管了,她抱着自己的东西转头就走。
“哎哎哎,同学!”店员连忙追出来。
“他不理我,我也没办法。”她郁闷道。
“拜托啦,如果他再不走,我们只好报警处理了。”店员又哄又求,威胁利诱。
石丹琪一听到警察,心中一凛。
哼!算她今天想做善事。她不悦地走回陈九瀚身前,不由分说,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扯,想把他拉起来。
陈九瀚没有料到她会突然使出这招,吃了一惊,竟然傻傻地站起来被她拉着走了。
硬拖着他走出几十公尺,离开便利超商的范围,石丹琪手一松懒得再理他,径自踏着原路回自己的家。
走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你跟着我干什么?”
“哼!”那个一脸青肿的少年竟然还跟在她身后。
懒得理你!石丹琪转头继续走。
饼了一会儿……
她又停下来回头看。那少年一样跟在她身后,一看她停下来,也跟着停下来,脸往旁边一撇,一副“我只是恰巧同路”的样子。她又好气又好笑。
不管了,她走到自己住的公寓前,掏出钥匙打开一楼的铁门。身后的脚步渐渐靠近。
门开了,她继续往楼上走,来到第一段楼梯的转角,那个高傲的少年却迟疑地停在门外。
“上来啊!”她板着脸,然后也不管他有没有照着做,自己继续往上走。
不一会儿,踢踢咯咯的脚步声就慢慢响在她身后。
拿钥匙开了自家铁门,她依然不理他,径自将买回来的女性用品拿进浴室收放。
陈九瀚站在玄关,好奇地左顾右盼。
她家既旧又小。墙壁有好几处浮出水渍的黄印子,靠近天花板的地方还有壁癌。客厅里只有一张两人座的旧沙发,前面摆一张折迭的和式桌当茶几,靠墙一个大型整理柜做成电视柜,摆了一台二十吋的小电视,这样就没了。公寓虽然旧,却打扫得很干净,电视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手制的干燥花,看得出小女主人的蕙质兰心。
他又等了一下,却没有其它人迎出来。难道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她的爸爸妈妈呢?一开始跟着她回来,只是被她的“胆大包天”引起好奇心,想见见她家里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如此萧条。和他家那楝温暖热闹的透天厝相比,彷佛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石丹琪收好了东西,从阴暗的浴室里走出来,看了看他。
他制服上绣的学号是国中二年级,比她小了两岁。看他长得又高又挺,却像木偶女圭女圭的样子,笨拙得可爱。
“过来吧!”她转头先走进客厅旁边那间小小的厨房。
正在发育的国中生,只靠那几个御饭团一定吃不饱的。她打开冰箱,拿出晚餐时从自助餐店特意包回来的一大包汤。本来这包汤是明天晚上要下面条当晚餐吃的,十+看来明天晚餐要另外想办法了。
陈九瀚终于看够了,被厨房的香味吸引,自动自发走进来,在一张折迭餐桌前坐定。
一大碗汤面打着一颗蛋和几许葱花,砰地放在他面前。石丹琪也不招呼他吃,替自己再盛了一碗,坐在他面前吃了起来。
陈九瀚丝毫不客气,拿起筷子放怀大吃。石丹琪看他吃得欢快,不禁微微一笑。
“妳叫什么名字?”他头不抬,含含糊糊地问。
石丹琪很想照样回他一句:干你屁事?又觉得自己和他计较,岂不是跟他一样幼稚了?
“石丹琪。”
“嗯。”他埋头继续吃面,没再说话。
饼了几分钟,她主动开口:“那些人为什么要找你打架?”
“不知道。”宽宽的肩膀耸了一下。
“不知道?”如此干脆的回答倒让她愕了一下。“不知道你还跟人家打得那么高兴?”
他锐利地瞄她一眼。“我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遇到他们,他们叫我给他们钱,我说我没钱,他们说那去旁边谈,我就跟他们去谈了。”
原来是四个收保护费的混混!
神色稍缓,她软声劝道:“以后不要再和人打架了,遇到这种事,你应该跟老师报告才对。”
陈九瀚眼神一凶,看样子又想吐出“干妳屁事”这类不逊的话,石丹琪恶狠狠地抢在前头。
“你要是再没礼貌,我立刻把你赶出去!”
那张嘴顿了一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好咕哝两声回头把面吃掉。
“听到没有?”她重重强调。
“好啦好啦,烦死人了!”他不耐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