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她茫然看着他。
“我的手。”恩人提醒她。
“手?”她看着他的手。那手很漂亮,强壮又健康。
“很酸!”
“很酸?”她呆呆看回他脸上。
“没错!”辛开阳头一点,往手掌贴着的厢型车示意。
她还是没反应过来。
辛开阳终于叹了口气,“你还不舍得让开吗?”
啊!车子!
天哪,他的手还撑着整部车子!瞧她都吓傻了。
若妮飞快跳到旁边去。“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实在是……因为……呃……”
不过这男人也太奇怪了吧?他居然还有心情先向远方的女乃女乃挥挥手,那只手上还拎着鸟笼呢!
然后,他先悠然移动到车子旁边,手再缩回来。
轰隆匡啷!厢型车撞上二十公尺外的电线杆,壮烈成仁!
她怔怔看着撞烂的车子,不由自主地再盯回他脸上。
“谢啦,美女崇拜的眼光永远不嫌多。”那根烟翘两下。
“我只是在怀疑为什么一个人类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而已!”瞧他把她说得像个狂一样。“况且,一位有教养的绅士,不应该在女士仍然惊魂未定的时候,还这样调侃她!”
“可不是吗?”他怡然自得地回答。
好,显然这位男士也不以“有教养的绅士”为人生目标。
良好的家教让若妮对轻浮的人少有好感,五分钟前的感激之情稍微淡了一点。
唉唉,被瞪了!辛开阳轻笑一下。
“开阳!我的大宝贝,你救了我的孙女!”老夫人远远奔过来,一把抱住他,一串拉拉杂杂的随扈也跟着冲过来。
“女乃女乃!”祖母竟然不是抱自己,而是抱他!若妮简直不敢相信。
“啊,若妮,你没事就好。”老夫人手还是没放,其心可议。“开阳宝贝,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撑得住那么重的一辆车?”
“小女孩,如果我告诉你,我就必须杀了你。”
“噢!开阳宝贝,你就是这样死相。”老夫人娇羞地拍他一下。
天哪,她女乃女乃真的在大街上,跟一个男人打情骂俏,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位“开阳宝贝”又是从哪儿冒出来?她来马尼拉三个月了,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女乃女乃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老夫人一左一右,热情地挽着两个年轻人。“若妮,这位先生叫辛开阳,家里几个鸟笼就是他做的;开阳,这是我孙女若妮·安德森,几个月前刚从美国来到菲律宾,她现在是我的得力助手,又漂亮又可爱又聪明又乖巧,简直是万中选一、天下无双的大美人,谁交上这个女朋友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运气!”
“女乃女乃!”这简直像露骨的相亲词了。
“啊,我想起来了。”辛开阳弹了下手指,下一句话注定他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就是那个老是遇人不淑,嫁不出去,订了两次婚都被未婚夫抛弃,最后干脆逃来马尼拉养伤的孙女,对不对?”
嫁不出去?抛弃?
“女乃女乃!你到底都在外面跟人家讲我什么?”若妮差点抓狂。
老夫人连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你们年轻人可以互相认识一下,多交交朋友也没有坏处,所以就向开阳宝贝聊了一下你嘛。”
“聊我?什么好的不聊,干嘛聊这些无聊事情?”她发飙。
“啊,所以一切都是真的啰?”旁边一个不怕死的,竟然还在那里推波助澜,“你真的连续被两个男人抛弃,又嫁不出去,所以只能来马尼拉找下一任丈夫?”
若妮惊喘一声。“你——你——”
如果眼光能杀人,现在的辛开阳已经和那根被厢型车撞倒的电线杆互换位置了。
“若妮,开阳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年轻人……”完蛋了,老夫人发现她的凑合计画开始出现裂缝。
“他不错,难道我很错?”她大动肝火。“女乃女乃,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女人已经不需要靠男人来彰显自己!你一定是在菲律宾待久了,连观念都变得这么守旧!我可是堂堂安德森氏的继承人之一,更是个成功的房地产经纪人!我有哈佛企管硕士学位,容貌美丽,家世优渥,无论人品仪表都是上上之选的女人,我不需要到马尼拉找男人嫁!”最后一句显然是对某人吼的。
“啧啧啧,这世界上对自己这么‘有自信’的人,真的不多了。”辛开阳点头评论。
“你!你——”她不是在向他炫耀!若妮快被他气死了。
“哎呀,你们小俩口儿别吵架嘛。”老夫人赶忙出来打圆场。
“谁跟他是小俩口?”
“放心,打是情骂是爱,我不会嫌弃她的。”两声回应同时响起。
“你、你……”她的碧眼对他放血滴子。
他无视于美人儿的光火,把鸟笼塞进老太太手中,在她的脸颊亲一下。
“我只是过来送鸟笼的,现在货送到手,没我的事了,我先走一步,再见,小宝贝。”
他称呼她女乃女乃什么?“小宝贝”?忍住,忍住,若妮,这种粗鲁不文的男人,不需要你动这么大肝火,而且人家好歹还救过你的命。
若妮深呼吸两下,竭力稳住阵脚。她高傲地抬起下巴,对辛开阳轻点一下。
“辛先生,幸会。女乃女乃,我进去拿个东西,马上出来。”头也不回转进安家大门。
“若妮,等一下等一下,那个……呃……”老夫人绞尽脑汁,想替两个小的再制造一点机会。“对了,开阳做的那几个鸟笼,门都打不开,我们现在正好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若妮的步子登时缓了。
好吧,或许这个莽夫人品不佳,手艺还是有点可以称道的地方。
女乃女乃带回来的三只鸟笼,手艺之精巧,连她也欣赏了许久。
前几天她买了几只画眉鸟回来,谁知那几个笼子怎样也打不开。她和女乃女乃研究了好久,笼门的构造明明很简单,就是像其他鸟笼那样往上一推的造型而已,为什么她们就是打不开呢?
“喔,笼子门吗?”他懒懒地搔搔眉毛,烟一翘一翘的。“我记得那几个鸟笼是老太太自己拿去的。”
“可是你亲口答应要给我了。”发现孙女对她投来怀疑的眼神,老夫人连忙表示清白。
“那就是啦!我只答应送你们鸟笼,又没答应送你们开鸟笼的方法。”黑眸狡黠地一闪。
“你——”若妮真不敢相信天下有这么恶劣的男人。
“哎哎哎,开阳宝贝,那你要如何才肯说呢?”老夫人只好再打圆场。呜,和平大使果然是一件艰困的任务。
辛开阳笑得可坏了。
“这个。”他的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铜板状。
说穿了就是要钱嘛!若妮冷笑一声。“明天我吩咐秘书开一张支票给你,两千块美金,够吗?”
其实辛开阳当然不缺这个钱,他只是喜欢看她被激得蹦蹦跳的美态而已,真是又俏又媚又迷人。
“唔……好吧。”
他居然还考虑半天,一副很吃亏的样子,若妮差点被他呕死。
“女乃女乃,您先回车上等着,我拿了东西就出来。”她再给他一个大白眼。
“喂,妞儿。”他忽然出声。
“辛先生还有事吗?”她回头,用一种刻意装出来的礼貌问他。
“狗屎!”
“你说什么?”她倒抽一口气。
“狗屎!”他再说一次。
“你……你……”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骂她粗话,还一口气连骂两次。“辛先生,鉴于你刚刚才救过我,这句话我就当作没听见,再、会!”
“好吧,你后悔了可别怪我。”凉凉的嘲弄从她身后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