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气从符瑶脚底窜上来。
“符小姐,你住在哪里?我没有你的地址。”BMW开来了。
“先上车再说。”背后那对冰冰凉凉的视线,让她一秒钟都不敢多待。
他没有听到王传宗问她家地址的对话吧?他会不会以为今晚她拉王传宗回家留宿呢?其实她那么在意成渤的想法一点道理也没有,可是,可是她就是不想让他误会啊!
“符小姐,我该往哪个方向开?”
“外双溪。”她有气无力地瘫在前座里。呜——
她父亲在外双溪买了一间别墅,做为妈妈的四十岁生日礼物,这五年来都是她在住的。白天时环境极为清幽,有山又有水,马路又很宽敞,是台北市内的别墅区之一,可是到了晚上,车流量变少,山脚地区便感觉颇为荒僻。
砰!冷不防一辆车从后方追撞一下。
“搞什么鬼?”王传宗低骂。
后面那辆银色喜美变换车道,绕到他们右边来。符瑶警觉地查看,车子里有两个人,坐副座的那个人她不认识,不过坐在驾驶座的那个人——她心头一凛。
“别停车!快开走!快!”
“怎么了?”王传宗直觉地踩下油门。
BMW轰地飞出去,那辆银色喜美愣了一下,马上追上来。
“快走!别让他们跟上,绕回市区去!”符瑶疾声说。
那个人是成渤的堂弟!虽然符瑶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是今晚的追撞绝不可能是巧合。他尾随他们到偏僻的路段才开车撞人,一定是为了逼迫他们停车!
符瑶不敢想象她和王传宗若落入这人的掌握,下场会多有凄惨。
银色喜美发现他们没有停车的打算,发了狠直追。这时候,第三辆车的灯光加入战局,还鸣了三长声的喇叭。
符瑶不知道新来的车子是路见不平,还是成胜德的同伙。
“不要理他们,继续往前开!”她不敢赌运气,一径催促王传宗。
“符小姐,那两个人是谁,他们想干什么?”王传宗这个大少爷一辈子没跟人飙过车,心情比她更紧张。
“这种晚上制造假车祸的人,能有什么好胚子?你赶快开车就是了。”符瑶紧张地回头看。
猛不期然,一下更用力的碰撞冲击BMW。王传宗惊吓一声,方向盘突然打滑。
符瑶回过头,只来得及看见车子冲往路边的一道围栏,围栏外响起潺潺水流声。
“当心,前面有一条山沟!快转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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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瑶瑶和朋友吃饭,会被撞到山沟里?为什么你会正好跟在后面,你又在做什么呢?”
符去耘脸色铁青,在医院VIP的家属等候室里疾询。
符夫人眸心掩不住忧虑,等着女儿从恢复室推入一般病房。成渤坐在符夫人对面,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不发一语。
“成渤?”符去耘硬声问。
“今晚我请客户吃饭,瑶瑶和她的朋友正好也在同一间餐厅用餐。后来那位男士载她回外双溪的住处,我怕有什么不妥,就开车跟了上去,没想到及时看见他们被一辆车子追撞后逃逸。”
成渤只说出一半的事情。
当符瑶被那个小开送回家时,他并没有跟上去的兴致,他们两人现在什么都不是,他没有权利去干涉符瑶的交友,这点风度他起码还有。
可,开着自己的宾士回阳明山时,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那是一种全身警铃都在作响的第六感。
他在脑中开始重播一遍符瑶和王小开相偕离去的画面:两人站在他前方有说有笑、符瑶发现他,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转回去、小弟将车子开来、两人上车、BMW开走。
第二次重播:两人上车、BMW开走、回转到对面车道。
第三次重播:BMW开走、回转到对面车道、后面有其他车辆跟上。
第四次重播:后面有其他车辆跟上、一辆银色喜美从成渤眼尾余光驶过。
银色喜美。车内的人。驾驶座。
成渤陡然踩下煞车。
成胜德!那辆银色喜美是成胜德开的!
“该死……”他喃喃咒骂一声,方向盘一转,火速追往外双溪的方向。
那个家伙想做什么?前几年成胜福因连续贩毒被加重求刑十八年,目前在坐牢之中,成胜德少了哥哥帮衬,大部分仰赖同居女友卖婬为生,符瑶对他无异是大鱼一条。
成渤锐利的长眸浮上野蛮之色。他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男人,如果成胜德敢动符瑶一根寒毛,成渤毫不怀疑自己会做掉他。
他远远看到两辆车的尾灯。喜美用力冲撞BMW。他鸣喇叭吓阻。喜美更用力迫撞。BMW冲入山沟。他发了狠死命追近。喜美仓皇逃逸。
然后,救护车、警车来了,他眼睁睁看着一身是血、昏迷的符瑶被抢救出来,送往医院。
这个夜晚,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夜。
“符小姐已经推入一般病房了。”护士长亲自过来告知。
三个人立刻移往头等病房去。
“符小姐基本上都是一些外伤,右臂骨裂开,胸口肋骨处有些淤伤,幸好没有内出血。比较麻烦的是左脚的复杂性骨折,不过只要将来好好做复健,应该不至于留下永久性损害。”主治医生进来,为家属解说一下情况。
等一切处理完,天已经蒙蒙亮。符夫人最近有些小恙,成渤坚持他们离开,他会留下来看顾她。
离开前,符去耘在病房门口顿了一顿。
“成渤,我希望瑶瑶受伤住院的事确实是单纯的意外,如果不是的话……你别让我后悔当初和你达成的协议。”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即使他要后悔,成渤也不会退让了。
符去耘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符瑶静静躺在病床上,麻醉药尚未全退,向来红润的脸颊如今只剩下一片惨白。
他走到病床旁,俊颜毫无表情,只有泛白的指关节泄漏情绪。
在他的种种盘算里,并不包括让瑶瑶伤在成胜德手下。今天看着救护人员将昏迷的她抱出车外,他才知道自己体内也有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他顺心如意太久,太以为凡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了。
“嗯……”病床中的人轻吟了一声。
“没事了,我在这里。”他在她耳畔保证。
符瑶的眉舒展了,继续沉沉睡去。
成渤的指滑过她额际的绷带,颊畔的擦伤,来到她缠满绷带的右臂,再望向她左腿上的石膏。他记忆中的她都是活蹦乱跳、热力十足的,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死气沉沉的病人是她。
一直以来,所有的人都依赖他。和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倚赖他、和他同组的同学倚赖他、才华过人的符扬在英国生活倚赖他,符去耘在事业上更无条件信任他。
唯有符瑶。
当然她也有依赖他的时候,却都是一些无关轻重的小事;一旦面临大事,她反而强装坚忍,就怕带给他一丝丝困扰。于是符瑶养成爱笑的性格,心情好的时候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笑。即使是伤心的时候,在他面前抹抹泪,照样挤出一丝笑,仿佛用笑容向他保证:成渤,我很好,我很快乐,不要为我担心,我没事的。
最后他终于明白,这女孩是如此害怕成为任何他的负担——她害怕有一天让他觉得厌烦,他就不理她了,所以她真正的烦恼永远不敢让他知道。
成渤首次对一个女孩感到心疼。
当时,这个想法让他大吃一惊。他的心从来不曾为任何人牵动过,连为成萸都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