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这是怎么回事?”低沉而困倦的怒吼震撼了整栋大楼。
“可恶可恶可恶!连铃当你都敢动?你良心被狗啃了?她的年纪这么小,大好青春就这样被你糟蹋了!你这个大!采阴补阳、诱奸未成年少女的大混蛋!”
“什么……谁?……千絮,是妳?……该死的,给我立刻停手。”百忙中,他从不断落下的枕头问瞄清攻击者的外貌。
“啊!”一声惨叫,铃当跌下床去。
“我还以为你虽然,起码有一点做人的基本原则!亏你一个大男人连十八岁的小女生也敢动!她的外公将她托付给我们照管,现在出了这种事,你教我们用什么颜面去面对她的家人?”
“妳……住手,听我说……”安可仰要摆月兑坐在自己肚子上乱打的女人当然很容易,可是他想不到可以不让她受伤的方法。
“给我住手,妳这个疯子!”石破天惊的一吼来自背后。
梁千絮一呆,不自觉地停下手。
“谁准妳进门的?妳给我下来!”铃当用力推开她,扑上去紧紧抱着床上的男人。“老爸,你不要紧吧?”
梁千絮彻彻底底地呆掉。
老爸?
铃当叫安可仰,老爸?
“梁姊,妳疯了?我爸爸好心地救了妳,妳竟然攻击他!到底没良心的人是谁?”铃当回头怒吼。
“爸爸?”她彷佛变成一只九官鸟。
“爸,她没有打伤你吧?”铃当忧心地扶安可仰坐起来。
安可仰按着肚子坐起来。
她飞扑过来的那一记够猛的!倘若再往下踹几吋,他和她们就变成“好姊妹”了。
“我没事,妳先出去。”
“不要!我一出去,她说不定又要打你了。”铃当不依。哼!任何人敢对她老爸动粗,就是敌人!即使梁姊也一样。
“凌苳!”安可仰沉声道。
凌苳!
当初工读生是陈嫂几个人合力雇请的,梁千絮从未问起铃当的家庭背景,而铃当也一律要求大家叫自己的小名,所以她未想过去查探女孩的本名是什么。
原来小铃当之所以叫“铃当”,是因为这和她的本名谐音。她的母亲是凌曼宇,父亲是他!两个大人并末结婚,所以她从母姓。
方才在梁千絮眼前回绕的小星星非但没消失,反而增加了一倍,现下还多了几只小鸟在啾鸣。
“好啦!你们两个好好讲,不要再动手动脚了。”平时虽然常跟老爸没大没小的,只要他一端出父亲的权威,铃当还是颇忌惮的。
“待会儿盥洗完,记得出去吃早餐。”安可仰叮嘱她。
“噢。”大女生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去。
“吃完早餐去公司找妳妈,她中午要带妳去补习班报名!”他严峻的吩咐追上去。
“吼!真讨厌……”女孩咕哝离去。
一般家庭常见的父女对话在梁千絮眼前上演,她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不正常的一幕。
安可仰怎么会是铃当的父亲?啊--她想跳起来尖叫。
“铃当说你对她不规矩,你吻过她的脸,还亲她的肚脐……”最后,她只是跌坐在自己的脚跟上,任世界在周围旋转。
“废话,我连澡都帮她洗过,何况亲肚脐。”女儿啊女儿,妳好样的!这种暧昧兮兮的话都说得出来。
“可是,你和凌曼宇都这么年轻……铃当已经十八岁……”她茫茫然魂游天际。
安可仰揉揉僵痛的脖子。
女祸!女祸!
“过来。”他对她伸出手。
饼度的震惊让她暂时丧失行动能力,他只好自立自强,将这尊僵硬掉的菩萨移进怀里。
“凌苳出生的时候,我和曼曼才十五岁,很棒的国中毕业礼物吧?”
“十五岁?”她只能不断学舌,而且有逐渐石化的倾向。
“有没有听过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叹口气。“凌曼宇和我国中同校了三年,刚升上国三不久,我们彼此同意尝一尝禁果的滋味,而刚刚走出去的那个女孩就是那一次的成品。”
“所以她十四岁就怀孕了?”梁千絮严重口吃。
“而且健康教育不及格,怀孕四个多月才知道自己吃再多减肥餐都没用,她的发胖全是因为肚子里被下了种。”他没好气。
“嘿!”她回过神。“罪魁祸首是你,你凭什么全推给女人?”
“我当然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事发之后,两家的父亲只差没打断我的腿,即使我想赖也赖不掉。”
“当时为什么没有考虑把小孩拿掉?”并不是说她同意这么做,只是,这是多数人会选择的方法。
“当时堕胎的危险性太大,家长们不敢冒险,只好让孩子生下来。”安可仰往后靠向床头板。
“双方父母没有要求你们结婚吗?”她小声问。
“我们自己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结不结婚有什么差别?一样都要靠家里养。谢天谢地曼曼在这一点上和我有共识,不然我就娶定那个凶婆娘了。”
“后来呢?”梁千絮知道,倘若凌曼宇坚持要结婚,他一定会娶她的。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祸已经闯了,我们约定好孩子跟着母亲,安家则搬到凌家附近,如此一来凌苳可以随时见到她的爸爸妈妈。”安可仰耸了耸肩。“妳得知道,白天在大学里弹吉他把美眉,晚上要赶回家喂女乃把尿,平时边约会还要边听女儿打来的女圭女圭语,更别提不时逃课去参加幼儿园家长会,那种日子可不轻松。”
她脑中浮现年少的安可仰一手女乃瓶一手娃的景象。
事实上,光是他曾经“年少”过,这一点便很难拟想。他彷佛一出生就是现在这样潇洒自信的神态: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永远知道如何得到。
思及他也曾经走过一段莽撞懵懂的岁月,她不禁微笑起来。
“铃当在村子里为何从不提你和她的关系?”
“谁知道这种年纪的女孩在想什么?”自从女儿进入青春期之后,安可仰就再也不敢夸耀自己了解女人。“她知道我要上山待一阵子,先蹦蹦跳跳地跑去了,我也是在清泉村看到她,才知道她人在那里。如果我黏得她太近,她还嫌我破坏她的行情。”
“幸好清泉村的年轻男孩也不多。”她小声安慰。
“没错,否则我一根一根扭断他们的小弟弟。”安可仰越想越头痛。“她年纪轻轻,既不肯乖乖的念高中上大学,跑去那间鬼高职;现在毕了业又不肯认真找份正职来做,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学历不是万能的。”她拍拍他的脸颊。
安可仰白她一眼。
“妳的『学历无用论』尽可以拿去安慰别人家的父母。安家目前为止的最低学历是硕士,曼曼那边的艺术世家也没逊色多少,偏偏第三代出了她这个小斑职生,真是破天荒!她自己成天快乐地到处飞,结果我和曼宇一天到晚替她挡子弹,我们两个人都快被射成漏斗了。”
他的埋怨越多,梁千絮眼中惊奇的神色越浓。
好难想象他被一个小女生难倒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
其实当年他大可以自己的年轻识浅为借口,一走了之,正如成千上万的烂男人;但他没有,他选择留下来,承担所有指责,并尽职地扮演小爸爸的角色。
他必然是个好父亲,否则铃当不会如此爱他。
心的一角渐渐柔软,那是一种近乎疼痛的触动。
“你不是替她找了一个妈吗?怎么不让你老婆跟她谈?”梁千絮,这个问题打探的意图太明显了。
安可仰瞅了她微红的颊一眼,眸心开始沁出笑意。
“那个老婆只是娶来出钱供念书的,她念完书就不干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