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其它出口怎么办?如果前面有猛兽呢?如果……”
“这个地道是人工开挖出来的,既然有路进来,就会有路出去。”她还是呆呆的时候比较可爱,安可仰决定。
梁千絮茫然打量四周。
这确实是一个人工甬道没错,每隔几公尺就会有一道木梁撑住山壁,看起来有点像矿坑。
“我不知道清泉村还产煤矿。”她紧抓住他的手。
安可仰从壁面剥下一小片岩块研究一下。
“这里的地质不像有煤矿的样子,无论当初开辟这片山道的人目的何在,挖矿铁定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他把岩片拋开,继续往下走。
“就算不产煤也可以产别的矿,说不定他们在挖钻石。”脑袋稍微恢复运作之后,她的嘴就会自动想和他唱反调。
安可仰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坑道里没有采矿车专用的轨道,可见不是拿来挖矿的,最有可能的是原住民祖先筑来躲避战祸的。”
“噢。”她想不出话反驳。“你找得到出路吗?”
“找得到。”他回答得很轻松。
于是,她便也就信了,心里再无疑虑。
这一段山道很长,他们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第一阶段的起风时间已过,所以音效不像方才那样可怖了。
不一会儿,又走到一个小岔口,左边是一片空地,往下走仍然是湿黑漫长的地道。
“先休息一下。”他瞄了瞄腕表决定。
梁千絮毫无异议。
同样的环境,同样阴森的氛围,身边多了一个人之后,心理感受便全然不同,她开始有了观察四周的心情。
“以前有人在这里生过火!”她在空地中央找到一个熄灭的柴堆。“说不定是开凿山道的人留下来的,我们正面对着一处祖先生活过的遗迹。”
安可仰捡起一小段烧过的柴火,捏一捏、闻一闻,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
“输人不输阵,我们也来生一堆!”他大脚一踢,把她口中的“祖先遗迹”毁个殆尽。
“啊,这说不定是先民生活遗迹!”他就这样一脚毁了百年历史!梁千絮心痛地捧着胸口。
算了,小命都难保,谁还管得了历史。
她完全帮下上忙,只能坐在一个石头上,看他忙碌。
安可仰捡起角落里的几根树干。
“山洞里的柴火都潮掉了,生不起火。”她闷闷地说。
安可仰没说什么,然后就当着她的面,把一堆火生好了。
梁千絮瞪着那堆“叛徒”!
壁面的缝隙里不时有地下水沁出来,他在角落找到一个弃置的陶碗,洗干净盛了水,架到火堆上烧煮。他再从口袋里模出一小块方型的东西,拆开外层胶膜。五分钟后,一杯热腾腾的快餐蛋花汤端到她的眼前。
“吃吧!”
她犹如看摩西分红海一般,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第一口热汤滑落喉咙的剎那,感动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谢谢……”她小声地说。
他翻出她最后一片吐司,几大口吃掉。
“你要不要喝一点?”她轻声问,把陶碗递给他。
“谢谢。”安可仰白牙一闪,接过来喝了一口,再递还给她。
他竟然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啜饮。红臊在她的秀颊泛延开来。够了!梁千絮,这种紧要关头不是遐思的时候!
“我们把食物都吃光了,接下来怎么办?”
安可仰莫名其妙地望着她。“这个地道里一无金银财宝,二无电影院,三无帅哥美女跳舞助兴,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不然妳是想在这里住几天?”
梁千絮为之气结。原来她前两天的苦难落到他的手里,如此轻易就可以解决。
“野外求生好象一点都难不倒你,你为什么懂这么多?”她努力不去理会他们正共享同一杯汤的事实。
“职业需要。”营火将他的五官辉映得时明时暗,立体的五官更跳月兑了。
她以前就知道安可仰好看,但是那种“公子”型的油条,和现在的感觉又自不同,她也无法明确地表达出来差别在哪里,只知道,在这一刻,他的五官被火焰映成橘红色的景象,永远会存留在她的记忆深处。
“我帅到让妳看傻了?”他笑了起来。
“律师这个职业需要野外求生能力吗?”她俏颜绯红,连忙换个话题。幸好在这种光线下瞧不太出来。
“我的『正职』需要,至于律师只是打打零工的副业。”他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木头,以免它烧得太旺。
“律师也能当零工?那你的正职是什么?”其实她也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个律师。
“当年在美国念书时,我和几个朋友迷上极限运动。一开始大家只是玩票性质,排遣一下紧迫的课业压力,最后我玩出了兴趣来,便一头栽入这个领域。”安可仰慢条斯理地开口。
“极限运动?”她脑中浮现自己对极限运动的基本知识--一群人踏在滑板上,在一个U字型的木头架子中间滑来滑去的。
她满脸问号的傻样逗乐了他。
“极限运动的范围很广,举凡攀岩、越野、探险、露营、帆船、滑板、独木舟,各种向自己体能极限挑战的运动都算是。”他把抽出来的木头用泉水浇熄。
“我还是不懂,这些运动怎么当正业?除非你变成职业运动员。”
“我玩久了之后,在美国极限运动的圈子里闯出一点名声,开始有一些团体组织与我接触。”他挑了一下眉。“例如前阵子某个国际体育台举办的『撒哈拉沙漠吉普车越野赛』,妳听过没有?”
“没有。”她老实承认。“但是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一类的危险活动,主办单位当然不可能直接叫选手上路送死。在举办之前,他们必须找人实际跑一趟,一方面确认路线,一方面探知行程上的各种危险。他们必须确定这种旅程是人力可完成的,但是有一定程度的难度,等路线全部规画好之后才会正式对外公开。”
“所以你就是专门替他们探勘环境的顾问?”她恍然大悟。
“答对了。”
“那不是很危险吗?如果你在沙漠遇到流沙,被毒蝎子咬了,或碰上沙暴呢?”不愧是医生本色。她脑中立刻想到各种跟危险受伤有关的事。
“所以才叫极限运动!极限运动最精采的地方,就是它挑战妳的体能极限和求生能力。没有痛苦,就没有收获。”
“所以你根本就是一个专门玩命的野外求生专家?”
“我接的case不总是那么危险。”他耸了耸肩。“例如这一次,澳洲某电视台打算开辟一个类似『适者生存』的节目,委托我帮他们找景点。这种游戏的参加者都是一般的市井小民,所以难度不能定得太高,我在清泉村附近找到几个不错的地点,实地扎营过几天。等下个月将成果回报,钱就轻轻松松入袋了。”
难怪他老是一失踪就好几天,再出现时全身脏兮兮的,一副几天没睡好觉的样子!也难怪那天她在后山迷路会遇到正在野营的他,原来他满山遍野的乱跑,就是在寻找录像地点。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他要养家活口,“露营”还真就是他养家活口的一部分呢!
白领阶级的律师,以及冒险犯难的极限运动家?天哪,这两者的距离何止天差地远,梁千絮的脑中混乱成一团。
“这一行的收入好吗?”
由于太了解这女人不够社会化的性格,所以安可仰完全理解,她为何会提出这种一般人不好意思随便提的问题。
“还好。这次的case我只收七万美金。”
“这实在是太……”梁千絮哑然无声。他才到野地里露营几天而已,收费竟然比她的年收入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