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生日的人到底是谁?我都没看见。”海伦失望道。洁依才站出去一秒钟就回头猛挤,害她怕被人潮冲散,只好跟著挤回来。
“生日的人不是我吗?”井长洁似笑非笑。
海伦一顿。
“对喔!”她歉然拍拍自己的额头。“我们该切蛋糕、唱生日快乐歌了。”
“不要。”
“为什么?”海伦不解道。
“我们刚刚才吃了一堆中国鸡,现在切蛋糕怎么吃得下去?”
她的语气和微笑如常,海伦却觉得──笑意没有进入她的眼底。
“可是我蛋糕都订好了,下午烘焙坊的人已经先送过来冰著,不切一切吃一吃很可惜呢!”海伦又补充,“我早说我们请杰瑞米和海尔他们一起来嘛,这样也不必两个人解决一个大蛋糕的。”
“杰瑞米不是我的好朋友,这种日子,我只想跟好朋友一起度过。”她淡淡说,举起水杯啜了一口。
“那海尔呢?”
“海尔?你为何认为我会把他列入好友的名单里?”她脸上又出现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气。
“好吧,但是蛋糕总是得切的,吃不完的部分再让酒吧处理掉好了。”海伦兴致勃勃,开始想挥手引起服务生的注意。
“我说我不想吃什么鬼蛋糕!”她突然加大声音。
海伦吓了一跳。
两个女孩怔怔望对方半晌,她深呼吸一下,闭了闭眼。
“对不起,我只是……我想我大概被自己又老一岁吓到了吧!”她勉强笑了一下,拍拍好友的手。“你的心意已经到了,我很感动,只是……这里的音乐震得我脑袋好痛,我看我们回我那里切蛋糕,唱生日歌,顺便租一部片子看好不好?”
“呃……洁依,我一个同学感冒了,今晚不能去打工,所以请我帮她代三个小时的班。”海伦的脸上堆满了歉意。
出乎意外,她倒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始碎碎念,唠叨人家不够朋友。
“你几点要过去?”
“九点。”海伦看一眼手表,现在已经八点半。“原本我计画和你一起切蛋糕之后再赶过去。
“那你去忙你的好了,别担心我。”她突然表现得很慷慨大方。
“不然我下了班之后再过去找你?”她越不计较,海伦就越抱歉,今天终究是好友的生日啊!
“你不要担心我,老实说我今晚有点累了,想早点上床睡觉。既然你也有正事要办,那我们改天再一起出来吃饭吧!”她很够义气地拍拍好友的肩膀。
“真的吗?”
“真的。”
“……好吧。”临走前,海伦仍然有点愧疚。
两个女孩收拾好随身杂物,挤向酒吧出口。
酒吧内乐声一变,开始放出生日快乐歌的动感演奏曲。
“如何,你有没有找到她?”罗杰在酒吧前碰到海尔。
他摇摇头。
“先生,请问一下,您是否订了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一位女服务生拿著记事簿走过来。
“是。”他简短地回答。
“寿星是夏琳.裴瑞德小姐吗?”女服务生再确认一次。
“对,‘塞乐玲点心屋’的三层鲜女乃油蛋糕。再过五分钟,你们就可以把蛋糕推出来了。”他有些不耐烦。
“奇怪!那个写著『洁依生日快乐’的蛋糕不知道是谁的,居然没有人来领……”女服务生边嘀咕边走开。
“慢著!”罗杰连忙将她拦下来。“你说,今天晚上有个叫洁依的女孩也订了一个生日蛋糕?”
“记事簿上是这么写的没错,这下子厨房不知该如何处理了。”女服务生耸耸肩走开。
原来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莫非她下午约他出来吃饭,便是为了晚上的庆生?她为什么不说呢?
他拒绝了她,晚上却在另一个庆生宴里出现,而且被她亲眼看见……当她发现他们其实是来帮夏琳庆生,并且故意不邀请她时,她心头是什么感受呢?
“我们先办完夏琳这一摊吧!”罗杰叹气地拍拍他的肩膀。“洁依那里,改天再买个小礼物补送她。”
“嗯。”
然而,整个晚上,海尔都有些心不在焉。
夏琳有没有邀请她,相信她是不在乎的,因为她身旁的朋友虽然多,深交的人却很少。
可是洁依却来找他,暗示他陪她过生日,这代表,她心里是将他放在很亲近的位子吗?
当夏琳许完愿,吹完蜡烛,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礼物时,海尔却始终坐立不安。女友的笑颜越开朗,他心头的阴影便越沉重。
这种感觉对他很陌生,它叫做──“内疚”。
敲门声在午夜两点响起。
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含糊的询问。
“是谁?”
“是我。开门。”
里面停了一下,然后他头顶上的门廊灯打开。
“我睡了。”她隔著门回应。
“叫你开门就开门!”他没好气地说。
门慢慢拉开,一张睡意迷蒙的俏颜从缝隙间望出来。
“现在已经半夜两点了,你不知道拜访别人应该选在适当的时间吗?”她努力揉眼睛想赶走睡意。
“我送生日蛋糕来给你吃,给不给进去?”
“不给。我不喜欢吃甜食。”她何必去吃夏琳的生日蛋糕,要吃她自己会去买。
海尔懒得再说了,但也不走开,就是直直站在原地用他标准的高傲表情睥睨她。
噢,讨厌!井长洁不甘愿地打开门。
海尔打量一下她的住处。井长洁并没有像他们一样,在市中心的高级地段租一问公寓,而是选择靠近学校附近的平房。她姑娘忒也大气,一个人就租了整间屋子,过起一般家庭式的学生生活。
井长洁拉紧睡袍,边走边打呵欠,领他到厨房的小用餐区坐下。
海尔盯住她脚上那双毛茸茸、还长两只长耳朵的兔子拖鞋。她真是越大越喜欢这些孩子玩意儿,没救了。
“你要喝什么?”
“咖啡。”他自己拉张椅子坐下来,把手上的蛋糕盒往餐桌上一放。
“我不喝咖啡的,家里没准备。”
“茶。”
“茶包昨天用完了,我忘记去买。”她搔搔鼻尖。
“红酒。”
“我也不喝酒。”
“那你家里到底有什么能喝的?!”
“我想想看……冰箱里好像只剩下柳橙汁。”她一副就是还没清醒过来的样子。
“那下次就直接问我要不要喝柳橙汁,不要让我说了一堆选项,结果你什么都没有!”他火大地斥责。
“你这人脾气很坏耶!是你自己半夜跑到别人家里来打扰,还念东念西要求一堆,有没有搞错?”她气愤地拉开冰箱,倒了杯柳橙汁,重重顿在他面前。
海尔必须及时往后仰才不会让溅出来的柳橙汁洒了一身。
“刀子呢?”半晌,他先打破沉默,口气还是很冲。
“你想干嘛?”井长洁警觉地望著他。
“用刀子把你割成碎片,一块块丢到大西洋,并且希望海里的鲨鱼啃的时候不要梗到喉咙。”他低吼。“切蛋糕!”
“真是多彩多姿的祷词……”井长洁瞪他一眼,从流理台取来一把水果刀和餐具。
他带来的是夏琳生日派对上的残羹冷肴,应该早已切好了,不知道他拿刀子又想干什么!
海尔阴黑著脸接过来,用过分粗鲁的力道掀开蛋糕盒。
一个完好无缺的生日蛋糕出现在她眼前。
HAPPYBIRTHDAY
井长洁怔怔望。
他手起刀落,切了两小块下来,装盘。“快吃。”
她默默接过来,一口一口,秀气地含进微甜的滋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所以她也没有问他,蛋糕是怎么来的,或──他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