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在炸弹爆炸之前,绝大多数的人已经死了。”关城沉声说。
“这又更诡异,如果死了,那为什么还要炸毁这个地方?”老尚蹙起眉心。
“烟幕弹?”阿汤猜想。
“去火药库看看。”老尚主动提议。
山寨的地形图早就印在他的脑中,他领在前头,三个人迅速来到一座半倒的砖房外。
火药库里的枪枝都被炸得歪七扭八,但是完整的形状还在。
“炸药事先被取走了。”关城唇角的线条抿紧。
如果火药库内还留有炸药,爆炸效果不会只有如此而已。
方才在丛林里遇见的几支散兵,应该就是劫后幸存的人了。树倒猢狲散,在这个看钱说话的世界里,老大既然噶掉了,他们也没有死守的必要。
“到牢房看看。”关城下指示。
三个人绕到主屋后方,入目情景让他们一起攒起了眉心。
牢房也被炸得焦黑。土石之间有几块断裂的人体,他们搬开其中一面倒墙,半颗脑袋滚在地上瞪着他们。
一张脸只剩下一半通常很难认出来,可是他们恰好看过这颗脑袋的照片——它属于那两位美国特务之一。
必城走上前,用脚尖轻轻一踢,脑袋滚了半圈,露出太阳穴上的那个洞。
“他在爆炸发生之前已经死了。”他缓缓直起身。
“我不懂,”老尚喃喃道。“这些人是谁杀的?又是为了什么?卫为何能活下来?牙王把他另外囚禁在入口处的监牢,以至于大德一潜到营区外就顺手把他救回来。牙王的用意是什么?”
“这个问题只有他本人能回答。”关城的眼中闪动深思之色。
“我们先离开吧!这个地方太诡异了。”阿汤不适地说。
虽然牙王和他的走狗死有余辜,但是一口气看见满地死人,感觉仍然很不好。
“走。”关城带头走出去。
他们开来的第二辆车仍然停在原位。阿汤跳上驾驶座,一行三人驶离这个诡异的秘境。
远远接近他们投宿的村落时,三个人的心中打了个突。
黑烟。
袅袅黑烟正从村落上方飘向天空。
“糟糕!”车子加速冲向村庄。
他们来迟了一步。
村内的受损程度不像要塞那么严重,但是仍旧弹痕累累。几户人家的小孩从窗户后偷偷探出来,一看见三个怒气冲冲的大男人开着车冲进村子里,又吓得缩回去。
冒出黑烟的主角是一辆撞毁的军用吉普车,就瘫在旅馆门口,土墙上还有一排机枪扫射的痕迹。
他们冲回房间里。大德、卫和晶晶已经不知去向。
“该死!”关城脸色铁青。
对街的酒吧变成临时伤病中心,他们闯入时,酒吧老板的额角兀自汩汩流着血,还在努力帮其他几名伤患包扎。芮德匆急的纤影也徘徊在其中。一眼望去没有严重的伤亡,但是每个人身上多少都挂了彩。
“关!你们回来了。”老板几乎像看见救世主一样地迎上来。
“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同伴呢?”关城一把揪住他的肩膀。
“啊啊,痛!痛痛痛……”老板大声哀号,他连忙放松箝握。
“一个钟头前,东方那队游击军突然攻过来,在街上四处扫射和抢劫。当时我们正在帮逢卫裹药,他们看到店里有一堆医疗用品,连人带东西全掳走了。”芮德抢上来说。
“你是说尤努的那支游击军?”阿汤不敢置信。“那家伙四年前才被我们教训得落花流水,他忘记了?”
“我妻子也被他们带走了?”关城的脸上有一种野蛮的严苛。
“你……你的妻子?”芮德瞠目以对。
这就代表是了。
“阿汤,老尚!”他回头大吼。
“在!”
“我们走!”
“喳。”两个人苦哈哈地跟上去。
唉,好不容易回来,连个热水澡也没得泡,又要赶场了。
一天跑两个地方,很累的!不过看老大一副气黑了脸的模样,他们心里暗暗替那支游击军祷告。
希望那些聪明人知道哪个人可以动,哪个人最好乖乖放着,等老大前去接她!
原始林袭上一层幕色,热度终于缓和下来。然而,丛林深处的惊心动魄,才正要展开——
第九章
咻咻!
两记挥鞭声拍在人体上,发出令人牙根咬紧的闷响。
“说,你们把东西藏在哪里?”
大德一脸无聊,仿佛被绑在刑室的柱子上痛打的人不是他。
逼供者非常矮小,在大德面前走来走去时,足足小他半副身体的高度,看起来异样的可笑。五坪大的土屋内,另有三名同伴,四个人同样又黑又瘦,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其中一个人负责看守双手被反绑的巫晶媚,她委顿在角落里,嘴巴被一张胶带封住,幸运的是,女性身分仍然未被揭穿。
砰砰!逼供者又揍了大德的肚子两拳。
“说,东西到底在哪里?”
“什么东西?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大德懒洋洋地说。
从他口中出现这段长篇大论可是非常难得的事。
他的态度激怒了逼供者,对方涨红了脸,眼角余光瞄到被绑在角落里的巫晶媚,火气翻天地冲过来,揪着巫晶媚的手臂推到大德身前,用力掼在地上。
“钱!大家都知道,你们带了大把美钞来赎牙王手中的美国特务,那些钱放在哪里?说!”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大德的眼神变冷。
逼供者感受到他逼人的魄力,气息一窒。
“做……做什么?”
“把我同伴摔来摔去的。”大德说完微微一笑,又回复轻松的表情。
“你再不合作,我们不但连你的同伴一起打,还要把隔壁那个只剩半口气的家伙也一枪杀了。”逼供者大声咆哮。
大德的反应是——打个长长的呵欠,开始觉得无聊了。
“你……你以为我不敢?”矮小的逼供者在他面前气得蹦蹦跳。
“尤努呢?叫他出来见我!”大德轻蔑地睥睨他。
“尤努已经下台了,现在是我在当家。”逼供者的表情蓦然蒙上一层阴晦。
“你?”大德嗤一声喷笑出来。
逼供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看样子,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知道我的手段。”他狠恶地走到巫晶媚身前,一把抓起她的衣领,拖到房间中央,从腰间抽出一枝枪,对准她的膝关节。“我数到三,你再不说,我就打烂她的脚。一!”
大德的眼神之阴冷,盛暑的热带丛林仿佛也将降下瑞雪。
“二。”逼供者挑衅地回望他。
巫晶媚闭上水眸,抵挡那即将发生的剧烈疼痛。
“三……”
砰!
枪声没有如预期中响亮,剧痛也未如预料中发生。她张开眼,看到逼供的人头昏脑胀地倒在她脚旁,大阳穴肿起一个老大的包。
接着,一副坚实的臂膀紧紧将她捞进怀里。
熟悉的体味沁入她鼻端,牵动了左近的泪腺,她的眼眶一热,整个人钻进这温暖的方寸间,盼望再也不要离开。
城……
“你们终于来了。”大德冷哼。
“这位大哥,看你一身浑然天成的铁布衫,莫非这么不禁打?”此时,阿汤的闷笑声也犹如天籁。
“我一个人要说这么多话,很辛苦!”大德突然大发雷霆。
“我了解、我了解,真是难为你了。”老尚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替他把所有绑缚割断。
巫晶媚在丈夫的胸口擦干泪水,抬头一看,阿汤和老尚只是轻松地在斗室内绕一圈,几名逼供的小表全被摆平在地上,四个人或腿骨、或肩膀月兑臼,痛得他们脸色惨绿,在地上低低的打滚申吟着。
这些男人是影子吗?她完全没有听见他们进屋的声音,眨眼间地上已经倒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