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年人在非洲,见都没见过妳!”关城紧急报告给旁边那个大胡子听。
“那就是前年啰?总之有一次,我们俩一起顺着湄南河进入越南,你好不害臊,把人家压在船舷上,掀起人家的裙子就直接……”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连忙强调,用力向老婆大人点个头。
“十几年前啊?”巫晶媚愉悦地啜口果汁。
“明明是五年前的事,你这个坏蛋,吃干抹净就不认帐了。”芮德娇声抗议。
“十年前,我保证是十年前!”十年前他们还未相识,她不能现在翻他的旧帐!
芮德被他的撇清惹恼了。“让我想想我们那一次去越南做什么……好象是英国人的鼠疫菌被偷到亚洲的黑市贩卖,你们去把它追回来。汤,那一趟你还中了一枪,你一定记得最清楚!我问你,这是哪一年的事?”
阿汤下意识回答:“一九九四……”
完了。关城的眼睛几乎将他凌迟成碎片。
他们是在同一年开始交往的。
巫晶媚平静地拿起刀叉,开始“锯”盘子里没吃完的培根。
叽、叽、叽——尖锐的拉割声让人牙根发酸。
“OK,那就是九年前!那又如何呢?妳自己算算日子!”该死,他们当时根本还没结婚!而且才刚交往不久而已,他怎么知道自己几个月之后会娶她呢?
他以性命做担保,结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偷腥过!
“还敢说!你这个坏蛋!冷落了人家这么多年,还敢叫人家算日子!”芮德在他的腿上扭来扭去。
“妳给我下去!”关城咬牙切齿地死瞪这株罂粟花。
“我吃饱了,我先回旅馆去。”巫晶媚放下刀叉,神色安详。
满桌男人却有一种天即将塌下来的恐怖感。风雨前的平静,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晶……小巫——”关城匆匆追上去。
三个男人满脸同情。老大,别怪我们!这次谁都帮不了你了!???
“我发誓那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们坐的那艘船都变成化石了!”
“『十几年前』变成『十年前』,『十年前』变成『九年前』!接下来呢?前年,去年,还是上个月?”骗子!大骗子!
“是这样的,两位……”阿汤清清喉咙。
“我们当时根本还没结婚,我怎么知道未来的老婆会是妳?”
“你还说!你当时就已经把我……已经……反正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最清楚!”
“咳咳,我能不能插一句话?你们……”老尚也努力中。
“自从我们结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其他女人上过床!这样还不够忠实吗?”
“你骗过我多少次,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你?”
“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现在正在丛林里……”阿汤再接再厉。
“妳若不相信我,去问阿汤他们!哪一次出完任务我不是急匆匆飞回家,我跟他们出去花天酒地过吗?”
“他们是你的朋友,当然帮你说话!就算你说自己是国际和平团的建筑师,他们也会承认自己是行销公关、地质学家跟苦力。”
“……我看我们还是分开来走好了。你走那头,你走这头,我走另一边。”老尚故作无事貌。
“所以妳宁愿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昨夜还跟妳同床共枕的丈夫?”
“我不管,回台湾之后,我要跟你离婚!”
轰!重话一出,世界顿时跌入无边静默。
阿汤陡然停下来,老尚撞上他,大德再撞上他们俩。三个人屏气凝神,不敢干扰前面那对冤家。
好消息是,他们总算安静下来了。
不知名的昆虫在丛林深处唧唧叫着。浓密的树荫完全阻隔了正午烈阳,却也让高湿度的热气散不出去。四十度高温缱绻着每根枝丫、每种生物,捆成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索。
鸟叫,兽跃,某处的风吹拂树梢。原始野林里,极端嘈杂,也极端安静。
离婚、离婚、离婚——致命的字眼在蓊林深处迥荡撞击。
必城大步迈回她身前,低眸逼视矮他大半截的小女人。他的神情近乎零度的冰冷,只有那双黑眸泄漏出他怒火高张。
“妳再说一次。”
“我……我要跟你离婚。”赌气也需要勇气的。
他猛然把她扯进怀里,狠狠吻住她!
“嗯……唔……”她也发火了,偏偏挣月兑不开他。
想扯他头发把他拉开,偏偏他的小平头太短了;想捏他让他叫痛,可是他的背肌硬得像石头一样,反而是她的纤纤手指绷痛了。想咬他欺人太甚的舌头,呃,那样太狠,算了!
她在他怀里气得蹦蹦跳,他索性大掌一捞,让她离开地球表面,只能无助地攀在他胸前,任他以唇舌欺陵。
“这个好看,这个好看。”
“皇后休夫记再度上演。”
“喝茶。”大德还传水壶。
喀嚓。
突然间,一个异响。
这个声音并不明显,尤其隐匿在各种虫鸣喧嚷中,四个男人却同时进入警戒状态。阿汤三人敛去轻松的笑容,关城立刻抬头,将她的脸按入怀,全身肌肉紧绷。她犹茫茫然搞不清楚状况。
癘窣。窸窣。
她也听出来了。某个方位传来衣服摩擦过树叶的声音,但是背景音太过杂切,她无法分辨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九点钟方向。老尚指了指他们左方示意。
四个人互相点头,无声而敏捷地开始行动。
凭着默契,四人立刻分散到不同方位。关城抱着她,迅速来到一个中空腐朽的大树干前。
“我……”
“嘘。”他将她塞进树洞里,找来几片巨大的阔叶将洞口遮蔽。“我一会儿就回来!没听见我叫妳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出来,知道吗?”
“好。”她立刻点头。这种时候不是逞能的时机。
“这枝枪是自动连发,如果有人发现妳,妳不必特别瞄准,拿起来乱扫一通就是了。”
他飞快啄吻她一下,把最后一片阔叶掩上。
巫晶媚没有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但是直觉告诉她,他们四个人都消失了。
强出头只会替他们带来麻烦,目前她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分心的机率降到最小。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她几乎以为过去了一生一世,但瞄了下腕表,她才躲了十分钟不到。
树洞极端闷热,汗水沿着颈项滑进她的衣领,谢天谢地她没再粘上落腮胡,否则现在八成热昏了。
砰!突然的一记枪响让她全身一震。
她紧紧捂着唇,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枪声听起来很远,却激起了一群受惊的鸟,劈劈啪啪的振翅声,尖鸣声,以及枝丫的窸窣响,为接下来的激战揭开序幕。
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
镑种枪械几乎是同时大作,而且各个方向都有,其间掺杂着人的惨叫。偶尔枪声停止,但闷叫声断断续续地响着。
她紧紧抱着关城留给她的那枝枪,拚命祈祷。别怕,别怕,事情马上就结束了,关城马上就回来了,她只要再多躲一阵子……
“嘿!”一声近在咫尺的嚷叫突然扬起。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接着就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有一小群人来到树干前面了。他们会发现这棵树是中空的吗?
她屏住呼吸,全身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那几个人激烈地讨论起来,最后往树干后的丛林里移动过去。
前方再度杳无人音。
呼……她解月兑地吁了口气。冷汗沿着脸颊滑落,痒痒刺刺的,她偷偷用手指拂去,连动作都不敢太大,以免制造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