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暖为之气结。
“因为你觉得自己太——英——俊——了,所以你要戴眼镜?”
看来不满足她的好奇心,她是不会让自己安心看杂志的。关河叹了口气,把杂志放下来。
“我问你,如果有个性感美女出现在你眼前……”
“消灭她。”
“认真一点!”
“对不起。”忏悔。
“有个性感美女出现在你眼前,她的身材是火辣的34E、25、36,五官美丽绝伦,长发狂野飘逸,气质冶艳万分,你认为她的爱情生活应该是什么情况?”
“那当然是情场斑手,身边围满了一堆狂峰浪蝶,每个周末假日都排得满满的。”她立刻接口。
“那就对了。”他低下头继续翻杂志。
这是什么意思?日暖思考片刻。“你的意思是指,就因为你长得太英俊了,所有的人以为你一定艳福不浅,所以你乾脆戴一副平光眼镜把容貌遮起来?”
“对极了。”
哪里对了我怎么看不出来?日暖真想抓头发。
“喂,关先生,你刚才举的例子是一位『性感美女』,表示人家除了『美貌』之外,还有『性感』,反观你呢?你什么都没有。你只有一张好看的脸,发型却是那种五○年代小学教员才会留的古典西装头,衣服长裤浆得直挺挺的,没有人穿在里面它们自己都站得起来。个性超级阴沉,表情超级平板,我相信你从小到大在班上的人缘都很差,对不对?”她噼里啪啦说完。
气温骤降四十度,一阵寒风从他身后呼啸而来,冷得她拚命打寒噤。
“谢谢你的赞美。”他皮笑肉不笑。
“我……我不是在攻击你啦,只是实话实说……”她讷讷的说。
争这种无谓的意气太过无聊,堂堂男子汉不屑为之,他压根儿不想和她计较!
“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事!”该死,破功。关河懊恼地把眼镜摘下来,开始揉眉心。
“你经历过什么事?”她的兴趣全被挑起来了。
“那个性感美女的事是真的。”他面无表情。
“34E、25、36那个?”她小心地问。
“对。”
“噢——”声音拉得长长的,酸酸的。
必河微微一笑。未戴眼镜的他本来就俊美,再添一抹罕见的笑意,登时让几位从走道经过的女性看傻了眼。
好吧,或许他真有大言不惭的本钱。日暖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
“当时我刚进前一家公司不久,穿著打扮比较『正常』,公关部门正好有一位性感美女专员。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两个人是天生绝配,棋逢敌手,美女也非常乐意一圆众人心中的瑰丽幻想。”
“她跑来勾引你?”蛋糕一角可怜地被她削下来。
“毋宁说,她制造机会让我去勾引她。”
“你去了吗?”
“她选定的舞台是我们公司的一间小会议室,当天下午有主管会议,我非去不可。”他一本正经地点头。
“然后呢?”她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僵硬。
“为了助兴,她事先服了点『东西』,可惜我迟到了。”关河接过她手中的小叉子,切下一口起士蛋糕送入嘴里。嗯!好吃,难怪她每天非来上一碟不可。
“结果?”日暖的语气开始谨慎起来。
“结果,”他愉悦地把剩下的蛋糕都吃掉。“等迟到两个小时的我赶回公司,她已经不得不将就那位走错会议室的课长,替自己灭掉一身火。”
现场一片沉静,日暖慢慢把掉下来的下巴合上。
“最后呢?”
“最后,她嫁给那位课长,四年之内帮他生了三个小孩,过著幸福快乐的婚姻生活,同时放话给全公司,叫我以后走在路上不要被她堵到!”
嗤嗤嗤嗤嗤——她趴在咖啡桌上,笑到全身发抖。天哪!这该算可怜的他,或是可怜的美女?或者最可怜的是那位课长!
“我从学生时期开始,类似的事件便层出不穷,但是直到这一次事件发生后,我终於决定自己受够了。”他稳定地啜口咖啡。
她终於收住笑声,把眼角的泪水拭去。“所以你便开始走『复古路线』?”
他点了点头。“起码之后不会再有一堆女人认为我『经验丰富、技巧高超』,足够担任她们的『启蒙恩师』。”
“那你是吗?”在她能管住自己的舌头之前,问题已自动蹦出来。
“嗯?”他挑了挑眉。
“咳,没事,我……我去忙了!你喝完咖啡赶快走吧!”她抢过桌上的空碟,转头就走。
一只铁臂攫住她。
迎上她的是一双意志坚定的眼眸,眸心却深不可测,彷佛盘卷著全世界最神秘的漩涡,不住地诱惑人往下跳。
他要吻她了吗?像上回在医院的庭园里,她以为他会吻上她一样?她说不出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意识仿佛被蒙上一届朦胧的面纱。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秀颊,指尖仍残留著马克杯的热度,还有一种淡淡的咖啡香,温温甜甜又苦苦的……一种很初恋的感觉。
某个经过的路人吹出一声口哨,打破了两人的胶著。
“啊。”她猛然退后一步,紧紧按住唇。
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却觉得他仿佛真的吻上她一样。
“应付你应该绰绰有馀了。”关河似笑非笑地把平光眼镜戴上。
红颊烧灼得更加鲜艳,她又羞又急。又被他占上风了,真是可恶!
他拿起杂志和外套,悠然离开。
“喂,等一下。”
“嗯?”他回头挑起右眉。这个男人喜欢用眉毛说话!
“我待会儿可不可以上楼借用你们公司的影印机?我有几份传单想印一印。”她的询问带著一层薄嗔。实在很不甘心被他占了便宜,还有求於他。
“可以,本栋十一楼,别走错了?”
“咦?你公司不是在对面吗?”她讶异地眨了眨眼。
“你回来上工的前一天我就换工作了。”
“你们老板甘心放你走?”
“我是签约制的雇员,约满了不再续,自然便走成了。”他淡淡地说。
“可是你才刚上班不久,我就跑过去借用公物,会不会很不好意思?”她追上去问。
“老板说可以。”他卷起杂志,敲了她前额一下。
噢!她抚著额头,又被他占便宜,又被他打,她又不是芭比女圭女圭。
望著他夹在臂弯的风衣,她故意学他那日叮咛自己的口吻——
“先生,风衣呀,还是不要上浆比较好。”
※※※
经过几日的观察,日暖发现,土帅哥还是有市场的。
不过这也难怪。现代女子,个个精得像什么似的,外貌体面与否固然重要,更在意的是男人的银行存款。只要麦克麦克的声音够响,长相放一点水也无所谓。
包何况他的装扮土归土,却高头大马,气度威严,东加西扣也有个八十分以上;若再把眼镜摘下来,那就更不得了了,铁定直接冲破表。
从她借用影印机的这几天以来,每日平均有三个以上的女职员会藉故过来攀谈,试探她与“关副总”的交情。
必副总今年几岁了?
她没问。
氨总家里有哪些人?
她不晓得。
你是副总的女朋友吗?
这一点最尴尬,可她还是老实的回答:不是。
他们之间确实有一层朦胧而暧昧的气氛,但那又算得上什么?她不是没谈过恋爱,那种搂搂抱抱、没事交换几个含情脉脉的视线、在星月下允诺一辈子痴心不悔的傻事,她都做过。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初见面就可以上床的性解放时期,他们连个吻都没有发生过,算得上哪门子男女朋友?。
“哼,当男人最好了,随便丢几记眼神、几个吻或几只精子出去,其他的都不用他们负责,连烦恼都不必。”她越想越觉得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