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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虫唧唧。
她浑身酸疼地睁开眼睛。昨天明明十点半就上床,前半夜还睡得非常好,为何像被车子辗过一般?
嗯?身后贴着她背的那一大片热源是……她霍然转过头。
“你……你怎么会跑到我床上来?”
第一章
怀孕了?
他妈的这是哪一门子的戏码?
出来玩的女人这么多,他为什么偏偏碰到一个不上道的?
没错,男人是可以戴,为生育控制贡献一份心力,可是……
懊死!他那天晚上又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以为她应该会做“准备”,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想出来玩,就不会蠢到连基本的保护措施都不懂。
“你再说一次。”伍长峰的神情已近乎狰狞。
“我怀孕了,两个月。”
“他X的!”一串精采的狂骂响彻云霄。
他开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即使外面是凉爽的傍晚时分,即使公寓里的空调控制在怡人的二十四度,八月末的暑气仿佛无视于任何阻碍,执意要将他包裹得密密实实,直到他失控为止。
这间六十来坪的公寓位于大台北地区的精华地段,归在伍长峰名下,规画成舒适的三房两厅双卫,以往向来是他个人的圣殿、休憩的天堂。他第一个错就是那天晚上不该把她带回来,第二个错就是根本不该留名片给她。
这下可好,外敌大举入侵,他被攻得措手不及。
明明是一场单纯的男欢女爱而已,为何发展到这种地步?
两个月前他刚拿到波上顿大学的硕士学位,趁着博士班开学之前,先回台湾会会老朋友,散散心。
那个晚上的brarty主办人是周家小姐或陈家小姐?他忘了。总之,不外乎一伙年轻人随便找了个“庆祝某某某月兑离大学苦海”的名堂,大开热舞派对。
他就是想,趁着自己还在学生阶段,及时行乐吧!
他爱玩、会玩、敢玩、有条件玩。身高一八0,结实壮硕,豪爽俊朗。他像一只年轻而蓄势待发的豹子,全身每一寸肌肉都蓄满了能量,皮毛闪着滑润的光泽,目光炯炯地站在人生的起跑点上,随时准备冲向光明灿烂的未来。
他有傲视群伦的条件,“天之骄子”这四个字完全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他爷爷一手创立了“伍氏”的金融奇迹,版图囊括证券、金融、保险三大领域;父亲年轻时是执业律师,为家族进一步拓展了法界和政界的人脉。十七年前爷爷退休,父亲离开法律圈,接掌一切,而他和弟弟有一天也会步上同样的人生道路。
这个世界根本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趁自己被枷锁套牢之前,他狂放地作乐,有他在的地方永远不会无聊。
然后,他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她。
某个部分的她,深深吸引了自己。
不全然是为了外貌的问题。她长得并不美艳,充其量只是五官清秀而已,在一群如异花奇卉绽放的女孩之间,显得格外朴素,甚至素净到有些呆板。
她穿着很普通的蓝色碎花棉布裙,白上衣,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披散着,直直垂泄在肩膀上。
她和周围的欢闹是如此格格不入,神色如此生涩,却又安详自得。
懊怎么说呢?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一个刚放学的小女生,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乖乖等着家人来接她。周围有许多心怀不诡的男生过来跟她打招呼,她只一迳站在原地,不随便跟人家交谈——因为妈妈不允许。
这种温柔驯善的模样是他极少看见的。
他们这票富家公子哥儿和千金们,哪一个不是威风凛凛、神气八面?谁还会没事扮内向,装清纯。
毫不犹豫的,他走过去自我介绍。
“嗨,你只有一个人?”
罢开始,她为他的接近而有些不知所措。他像一头冒着热汗的巨兽,侵略了她的生物领域。
“我……我和同学一起来的。”
“我叫伍长峰,你呢?”
“李恕仪……我……我知道你是谁。”一抹晕红染柔了她的双颊。
他并不意外。全世界的人都该认识他。
整个晚上,他在她身上使尽看家本领,直到羞怯的倾心渐渐出现在她眸中,眼波也开始泛出醉人光彩。
他太清楚该说哪些话,做哪些事,让年轻女人为他如痴如狂。稚女敕的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由谈话中得知,她是个侨生,今年才二十岁,即将升上大学三年级。舞会的主人是她的学姊,所以她的直属家族全都来了。
那个晚上,他成功勾诱了一颗怀春的少女心,也为自己得来一夜欢情。
好了,卡,画面到此为止。这一幕放在他的人生电影里,只占二十秒的画面,接着她这个临时演员就可以下场,以后不再有她的戏分。
但是她不肯就范。
在他准备回美国之际,她扔了一颗婴儿炸弹给他。
“怀孕,怀孕……”伍长峰在客厅里乱绕。
他才二十四岁!他的人生刚开始!他有数不尽的机会,看不尽的美女,全世界都踩在他的脚底下!他绝对不会,也不愿意,在此时此刻,被一个居心难测的女学生给套住。
他在心中准备好最坏的结果。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生下来。”她握紧纤手。
宾果!完全符合他的预期。还有没有更糟的?
“我的小孩不能当私生子。”
包糟的马上出现。
“不可能!”他激烈反对。
“一定要!”她的指甲掐进手掌心。“我不介意先签好离婚协议书,时间可以填预产期那天,可是我坚持我的小孩不能当私生子。”
“它可以不用当私生子!它根本什么‘子’都可以不用当。”这是他第一次搞大女人的肚子,可是他有许多朋友,他们一定知道可以解决的医院……
她的俏颜倏地苍白,坚定的眼波却毫不动摇。
“不!无论小孩的来临是否在我的预期之内,我都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杀人凶手。”
“它现在的名称叫‘受精卵’,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男欢女爱、纯粹的一夜产物,它甚至称不上是个‘人’!”
讥讽的形容词多让人难堪。
“别再说了,我已经够退让。你将来什么责任都不必负,只需要成为小孩名义上的父亲就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她涨红了脸。
懊死,这样争下去不会有结果的!伍长峰重重爬梳了下头发。
“听着,林小姐……”
“李。”她冷冷的。
“李小姐。”他想了一想,决定改用更亲近一点的口吻。“淑玉……”
“恕仪!”李恕仪怒目而视。
若非局面如此火爆,她可能会歇斯底里地笑出来。他们两个人已经有过亲密关系,她的月复中甚至有了他的骨血,小孩的爹却连她正确的姓名都叫不出来。
“好好好,恕仪就恕仪。”伍长峰很配合地改口,换上一副安抚的口吻。“听着,你需要钱吗?我可以给你钱。”
他的印象中,她似乎是泰国或马来西亚的华侨,来台湾读大学的。或许钱可以摆平这件事……
“我不要钱。”李恕仪立刻摧毁他的希冀。
“那么你想要什么?房子、车子、身分证、工作证、毕业证书?只要你说出来,我统统可以弄给你。”他并非夸大,伍家在台湾确实有这样的财势和影响力。
“我什么都不要。”年轻娇美的脸容写满不妥协。“我说过了,结婚只是给孩子一个合法的身分,仪式结束之后你就可以永远不必再看到我们。”
我“们”,复数!他女乃女乃的,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女人已经是“复数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