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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情浅 第22页

作者:凌淑芬

“傻瓜,哭什么呢?我本来就预定今天要到日本来,不信你问锺桑。”下次再敢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当心我把你吊起来鞭打,洒盐风干。

仙恩替她拭去了泪,再抱抱她,像个宽容的大姊姊。

锺衡迅速出来掌握大局。“好了,天气很凉,我们回市内去吧。仙恩应该也饿了。”

仙恩的笑容越娇柔,锺衡的寒毛便耸得越高。

他有预感,再不速速月兑身,他的老命不保。

第九章

“送郎送到大树下,劝郎早去早回家,路上野花你莫采,家中还有牡丹花……”

仙恩漫不经心地哼着客家山歌,停下来翻动一排打折的春装。

而随侍在侧、中规中矩陪着她逛街的锺衡,有很合理的原因怀疑,这首山歌是唱给他听的,但聪明人都知道何时该住嘴不问。

周末假日,又正值换季打折期间,逛街人潮几乎挤翻了整片高岛屋时代广场。他们俩有别于日本人匆急的步调,手挽着手,悠闲晃入高岛屋百货公司内。

锺衡瞄了眼腕表,五点半了。待她选妥几件保暖的衣物,该去吃晚饭。

专柜里,仙恩依旧懒懒地挑动几件羊毛衣。

“好不好看?”她取饼白色的那一件,往身前一比。

“好看。”他点头。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履行为人男友必服的义务:陪女朋友出来逛街买衣服。

仙恩到穿衣镜前,摆弄一下。嗯……普普通通啦!▲她露出兴致缺缺的表情,又把衣裳放回去。轮到另一个女人拿在手上,而他身旁的某个男人重复他刚才的表情和语句。

他这才发现,专柜外已站了一排男人,每个人的眼光游移,都销定店内的特定倩影。

当女人们拿起衣裳在身上比画时——

“好看。”男人们点头。

“还可以。”男人们耸肩。

“你看了那么久,到底有没有喜欢的?”男人们催促。

店里的女人或者白他们一眼,或者开心地在他们眼前展示,继续钻回店里和其它同类厮杀。

如果爱情有一个具体实践的方式,这就是了吧?

和心爱的她约出来,做一件其实很浪费时间的事,花一笔会让你接下来三天缩紧裤带的钱,替她买一件可能只穿两次就束之高阁的衣服——而且,你还觉得甘之如饴。

“走吧,换季的衣服都没有太好看。”仙恩杀出重围,挽着他的手臂往电梯的方向前进……

在这个楼层里,有多少男人听过相同的一句抱怨呢?毫无来由的,他胸口涨满了幸福感。

“楼上是男饰馆,我们去看看。”仙恩站在电梯口,瞄了一眼楼层简介。

“我不缺衣服。”

“看看嘛!”仙恩不由分说,拉着他更进一层楼。

踏入男饰馆,他再度发现一个“异象”。

前几楼的女饰馆,看衣服的是女人,站在旁边等的是男人。然而,进了男饰领域,看衣服的居然还是女人,站在旁边等的仍旧是男人。所不同的是,这回女人把衣服往男人的身上比,而男人还是一样满脸不耐却纵容。

“喂,那件外套很好看。”

仙恩把他拉到一个知名的休闲服饰专柜前,打量模特儿身上的宝蓝色风衣。

“对。”他被动地附和。

“我们进去瞧瞧。”

在衣架上,仙恩找到外面那件展示风衣。她取了下来,蓦地发现还有另一件同款式的墨绿色系。

她两件都拿在手中,左手,右手,两件轮流看了几眼,委决不下。

“来。”拉着他来到穿衣镜前,先在他身前比了比宝蓝色的,“喜欢吗?”

“喜欢。”他温顺地点头。

再比一比墨绿色的。“这一件呢?”

“很好。”

“真没建设性!”她白他一眼,把宝蓝色那件塞给他。“你把外套月兑下来,穿穿看。”

锺衡偷眼一瞄,现场任人摆布的同伴着实不少。同志们都很认命,所以他也跟着认命。

他在试穿蓝色风衣时,一位专柜小姐看出他们这一对颇有成交可能,漾着满脸笑迎上来。

记起她不会说日文,他开始正要帮忙,仙恩顶了他一下,他立刻住嘴。

“你会讲英文吗?”仙恩甜笑。

一听见女客口操洋文儿,专柜小姐立刻倒退三大步,一脸惊惶地行了个礼,火速去换来另一个年纪大些,但能够和客人沟通的小姐。

“MayIhelpyou?”专柜小姐必恭必敬地弯腰。

“除了宝蓝和墨绿,还有没有其它颜色?”仙恩边问,边察看镜中他试穿后的效果。

“只有这两个颜色,这是今年最流行的颜色和款式。”然后专柜小姐开始滔滔不绝,向她解释该品牌今年的主打色系,以及风衣的质料。

虽然以后穿衣服的人是他,但是没有人来试着说服他,或加以劝诱。

店员们深谙“毋枉母纵、绝不错杀”的原则——男人旁边的那个女人,才是她们销售的重点。

从头到尾,两个女人自行商讨哪一种衣领比较适合他,是小翻领、大翻领、直领,或宝蓝色、墨绿色、卡其原色?而他一迳以温顺的表情,站在一边旁听。

“好吧!就这件墨绿色的。”仙恩终于打定主意,慨然递出最后的结论。最后,她似记起了什么,转头问问他:“你觉得呢?”

“墨绿色好看。”他驯善地附议。

“嗯。”她满意地点点头。

他贡献出皮夹,她也毫不客气,抽出一张金卡交给专柜小姐。小姐刷完卡回来,也是恭恭敬敬先交给她,她再转给他签名。

在帐单上签名时,他的眉宇间凝着温柔的笑意。

整间百货公司里没有男人置喙的馀地,而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无比。

上下几圈逛了下来,锺衡手上的战利品开始累积。他也开始同其它男人一样,口中多了催促。

“这种包包你刚才看过了。”

“我已经有很多袜子了。”

“改天再来看吧,我肚子饿了。”

最后,他终于劝动兴致高昂的女友,两人的晚餐才有着落。

无论在初期的等候,后期的不耐,他心中始终没变的,是那股浓浓的满足感。

原来,平凡也能如此幸福。

※※※

“我姊夫为什么会在你的办公室里?”

夜里,两人软卧在床上。她的螓首在他臂上,他的手环在她腰际,两人浓沉在欢爱后的慵懒里。

她的浅询,让他脑中的困懒烟消云散。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办公室?”他问。

“我下午打电话到你办公室,请你来机场接我,就是姊夫接的电话。”仙恩拂弄他的短发。“我不知道你和姊夫认识。”

他还以为,接到电话的人是藤田先生……

“我们小时候曾经同过班。”他淡淡道。

她轻喔一声。

“你是在姊姊的婚礼上看到新郎倌,才认出他的吗?”

他的手无意识地游滑在她果背。

懊不该告诉她呢?

说,与不说,两方在他心口激烈争斗。

如果情境转变,他是裴海,而她是池净,他说什么都不会坦露。

因为人对于自己的痛苦,往往容易沉陷其中,无法自拔。对于别人的苦难,即使亲如手足,也能稍微站开来,以“关切第三者”的角度来衡量。

他所无法确定的是,她的反应会是什么?

锺衡垫高背后的枕头,突然坐起来。

“仙恩,你知道我曾进过少年监狱。”

“嗯。因为你撞死过一个人。”她直言不讳。

“那个人姓池,是个菜农,在淡水登辉大道旁有一畦的菜田,我就是误闯了他的田,才会发生意外。”他缓缓开口。

“姓池?”她一怔,随之坐了起来。

“他是一个鳏夫,妻子过世七年了,身后只留一个女儿,当时她才不到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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