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麦达猛然将她压在身体底下。
纱缦吓了一跳。
“快起来。”她用力拍他的背。
“不要。”他的脸埋在她的发里,话声咕哝咕哝的。
“已经傍晚了,再不起来,你今晚就没饭吃了。”
他不知又咕哝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他抬起头,眼底都是带笑的星光。“你好好闻,模起来好舒服,我舍不得起来。”
亲密的耳鬓厮磨,无可避免的激起一些反应。
纱缦轻抽口气,不由分说的滚出他身下。
“快去洗澡!我的床单都被你弄脏了!”
然后,顾不得他贼兮兮的眼光,或奉送她几句关于“弄脏床单”的荤笑话,她抓起地上的衣服套上,匆匆闪出去。
啊,他的宝贝纱缦,还是一样腼腆逗人。麦达满足地想。
第二章
回历的九月,介于西历的十一至十二月之间,又称为“斋月”。在这整个月份,每天从破晓到太阳下山为止,成年人都必须守斋,并禁止男女之事。斋月期满的那一天,就是“开斋节”。
开斋节是回教的重要庆典。在这一日,各地教友热热闹闹地庆祝起来,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欢贺斋月的结束。
麦达回来的当日,正是开斋节。
纱缦不禁怀疑,他是故意选在这一天回来的。若是在斋月期间回来,她一定不肯和他……和他……
想到这里,巴掌大的俏颜顿时红通通。
虽然麦达这浪子百无禁忌,斋月也不太限制得了他,可是,有些事是需要“对手”的。即使他自己不忌,别人也会忌;可以想见,过去那个月他一定处处“碰壁”,难怪昨天夜里对她索求得格外厉害。
“纱缦,你的脸怎地红成这样?中暑吗?”工头的妻子阿加娜突然冒出来,探探她的额头。
“没事,我没事!”纱缦连忙低下头继续揉面团,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平时,阿加娜负责主屋的清洁打扫,兼替牧场的工人们煮三餐。主屋的事,其实她一个人整理就够了。可是麦达和众人都不依,知道她其实体质并不健朗,硬要加派一个人手,她也只好由他们去。
“炉里的烤鸡可以取出来了吗?外头那些大个子在叫饿了,晚上庆典之前,我先端一只烤鸡出去,让他们垫垫肚子。”阿加娜套上防热手套。
“其实我们应该昨天就过开斋节的。”纱缦叹了口气,把面团放进面包模子里。
“那怎么行?麦达昨天下午才回来,一身风尘仆仆,一定累得很,晚上如果直接办庆典,他一定无法玩得尽兴。反正我们也只是顺延一天而已,顺便帮他接风洗尘啊。”阿加娜说得很理所当然。
也就是说,麦达周围的人都养成了随机应变的习惯。
阿加娜先端一只烤鸡出去安抚群众了。纱缦瞄一眼墙上的钟,距离庆典还有两个小时,食物准备够了吗?
主屋的厨房里,放眼所见的空间都堆满了食物,香喷喷的味道不断飘出窗外。
十只肥女敕金黄的烤鸡、二十七条面包、三十人份的印度大饼、二十盘配着大饼吃的烤肉及沾酱、十大盆新鲜沙拉、七桶热米饭、十五盘炒蔬菜、十二盆鲜美水果、三十人份的葡萄叶卷,冰箱里还镇着十碗鹰嘴豆泥,屋外有老工头正在熏烤一只全羊。
自从养了飞飞之后,麦达就讨厌极了吃羊肉,因此,主屋里唯一会出现羊肉的机会,只有在重要庆典时。
“……这些食物应该够了。”她喃喃自语。
站在这间香喷喷的房子里,纱缦的心涌起一阵满足感。
这里是她的家,她的归依,她的心之所在。喂饱牧场上的人——以及喂饱麦达,或许看在别人眼中,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对她而言,这就是她小小世界里,最重要的使命。
或许是平时禁忌太多,压抑久了,阿拉伯人一旦狂欢起来,野放畅快的劲儿,连许多民风开放的外国人都自叹不如。
开斋庆典选在牧场正中央举行。巨大的营火熊熊燃烧,四条长桌平行排开来,上头堆满色彩缤纷的蔬果及热食,烤全羊已经先切割妥当,摆在桌上,看不出来一丁点羊模样,这是为了体贴也会出席庆典的飞飞。
绵羊区的四个牧工轮第一班乐队,演奏响亮热闹的传统音乐,乐队前方已清出一块场地,铺上木板,做为临时舞池。
谤据传统,没有亲属关系的男人与女人是不能共舞的,可是,会跟随麦达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拘泥于狗屁礼教之人。牧场上的工人和眷属全聚集在一起,同欢同饮兼同舞,热腾腾的食物不断补给上桌。
随着时间过去,夜的加深,进食的人越来越少,而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
“哎啊,纱缦,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牧工太太忽然跑过来,把纱缦手中的大汤杓抢走。
“我替大家盛甜汤啊!”纱缦杵在第四张长桌后,一头雾水。
“这些事让我来就好,去去去,你去陪麦达跳舞!”
“对嘛!这些事让曼姐去就好,来来来,你来陪我跳舞。”一个阴魂不散的男中音突然模到她身后。
“麦达!”纱缦连忙去扯他圈在纤腰上的臂。
回头一看,她差点笑出来。
麦达今天晚上还特地“盛装打扮”过,头上戴着可笑的圆顶帽,身上穿着镶金边的阿拉伯袍,嘴唇上还用黑炭涂了两撇翘翘的八字胡,看起来就像电视上色迷迷的中年阿伯,俊朗得很好笑,好笑得很古怪,古怪得很俊朗。
“好了,小冬烘,别躲在这里装古板,陪我跳舞吧!”麦达凌空把她抱起,一路攻向热闹滚滚的舞池。
“纱缦!纱缦!纱缦!”
群众的吆喝刺激了他爱现的天性。麦达把她扛在肩上,挥挥手示意大家清空舞池,让他们俩来一场双人秀。
“麦达,快放我下来。”她用力拍他的背。
麦达得到观众全部的注意力后,得意地咧开嘴,至于背后那一点小小的阻力,他皮厚骨粗,自动当做没感觉。
臂众被他们的小动作逗乐了,音乐演奏得益发热烈。
他深深一鞠躬,猛然把纱缦抛向半空中。
“哗——”观众长长的惊呼。
“麦、达!”可以想见,是受害者的怒唤。
“就来了,宝贝。”麦达大笑着接住她。
接下来的五分钟,纱缦只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健身器材,被麦达从左侧甩到右侧,再从右侧甩到左侧。左右甩还不够看,他索性举起她,高过头顶,打旋了两圈,再降到胸口的高度。
就在头晕眼花的她随时有可能吐出来时,她的一双脚突然站在实地上,乐风一变,蹬、蹬、蹬蹬蹬居然变成探戈!
麦达面容一整,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向横打直,有模有样地踩起舞步。
乐队仿佛和他们杠上了,乐风一转,又变成快节奏的街舞。麦达罔顾身上是绊手绊脚的长袍,从背后搂着她,像玩傀儡戏一样,抓住她的手就跳起巡回性的舞步。
大家伙全乐了,只见一群穿着传统装束的阿拉伯人,左右排排站,全跟着麦达的舞步走,一时之间,街舞的阵容热烈而浩大,声势惊人;偶尔还会左右两侧的人互相陷害,故意转错方向,和邻居撞个正着。
庆典达到了最高潮,而欢腾的中心永远在麦达身上。
他跳,他动,他唱,他叫,他吃纱缦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