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区日夜温差极大,正午到子夜的十二小时内,温度可以从摄氏四十度滑降到摄氏十度以下。依照星月来判断,现在约莫晚间十二点。青萝的表针仍然走着台湾时间,并未调整成怪怪的回教计时法。
目前的台湾,正是艳丽的秋未时分吧?
渚云低暗渡,关月冷遥随。思乡情怀总选在最奇怪的时间出现。她拉拢长衫的颔口抵挡寒意,离愁淡淡跳上眉头。
“妳在想什么?”不知为何,他总能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心绪幻化。
“想我的父母亲。”她叹了口气。“我只身在外又没有证照,他们一定很担心。”
他沉默半晌。“妳可以先回家报平安,备妥了证照及资料再回阿拉伯接续寻人的计画。”
“我当时是被偷运出境,海关没有我的离境资料,将来该如何入境台湾还是个未知数呢!”愁绪跃上她的脸容。
“旁人既然有法子将妳弄进来,我便有法子将妳弄回去。重点在于妳想走吗?”他的语气平淡。
青萝迟疑一下。好不容易才来到目的地,入了宝山,怎能空手而回。
她终于摇摇首。“现阶段妹妹可能比父母亲更需要我,我一定要查出她的下落才能安心回家。”
他的微笑只给风看见。
再走两个多小时,齐磊勒停马步,翻身跳下沙面。
“今天走得够长了,该让马儿喘口气。”
青萝在他的帮助下,重新站上地球表面。长时间屈坐在马背上,落地的第一步显得有些脚软。
“噢……”她浑身酸痛的扶住后腰,此时此刻若能有跌打损伤的膏药该多好。
“我们今晚先吃干粮果月复,早点儿睡。明天一大清晨出发赶路,接近中午时分正好可以抵达一处避暑的绿洲。”他开始卸下鞍袋。
“我想上洗手间。”她有点局促的开口。向一个男人报备她的生理需求,感觉怪怪的。
“妳走远几步就是,手电筒给妳。”他从鞍袋里取出照明设备,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这种时候我没有偷窥的心情,妳的贞洁安全无恙。”
青萝白他一眼,累得没有力气回嘴。
接过手电筒,她哼哼痛痛的绕到一个小沙丘后面解决,再返回营地时,齐磊已经安顿好马匹,在黄沙上搭好深色的布幕营帐。透过翻开的篷门望进去,里面只铺设了一个睡铺。
“你今晚睡在哪里?”她来来回回只看见一顶小帐蓬。
“帐蓬里。”他递给她两块肉干和硬麦面包。
“那我今晚睡在哪里?”她感觉不太对劲。
“随妳高兴睡哪里!”齐磊耸耸肩,回头吃他的夹肉面包。
“你没有准备我的帐篷和睡袋?”她神色不善。若非真的太劳顿,现在已经喷出岩浆。
“我不介意妳分享我的。”
“我很介意!”她低吼。
他的表情首度出现不耐烦。“妳应该听过轻装简从的原则,多带一顶帐蓬只会增加骆驼的负担,徒然拖慢我们的进度而已。”
可恨的是,青萝知道他是对的。
“出发之前你就应该先知会我,我可没有陪陌生男人睡觉的习惯。”话甫说出口,她马上警觉到这句话可以衍生出多少暧昧的联想。
他剑眉一扬,眉宇间立刻跳现戏谑的线条。
“什么都别说!”青萝抢先一步发出命令,黑暗安全的隐藏住她的赧红。
“遵旨。”他仍是耸耸肩,专心攻击香Q有劲的晚餐,嘴角那抹狡黠的微笑却如何也掩饰不去。
青萝膛视那抹可疑的笑容半晌。倘若他的脑袋里藏着任何占便宜的念头,趁现在最好全蒸发掉,因为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我吃不下了。”她宣布放弃干硬的行军粮。到底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沙漠人,肠胃仍然无法适应。“我先去歇睡,晚安。”
“晚安。”他点点头,顺手接过她吃剩的晚餐几大口啃个精光。
青萝愣了一下,他吃掉她食物的动作是如此自然,彷佛……彷佛在对待很亲昵的人一般。他习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或,独独对她?
强烈的疲惫感敲叩着四肢百骸,她累得无法再深想下去;钻进帐子里,蓄意使脑筋维持空白,准备让睡意在三秒钟之内击昏她……
十分钟过去,睡神仍然在五百里外游荡,拒绝承应她的召唤。
帐幕口响起窸窸簌簌的衣擦声,齐磊也准备就寝。她连忙背过身子,紧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身旁的铺盖被掀开来,一副沉重的躯体潜进她身后的空位。帐幕内的空间正好足够两人栖身,她的背只好紧紧贴在他身上。
一股淡雅的体息弥漫于她的嗅觉系统……
终日的走马奔波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异味,仅有淡淡的汗味飘过鼻端,一如她记忆中的清爽优雅。
时光彷佛退回他救了她的那一日,重重叠叠的行李压在身上,他的体息晃扬在鼻梢前……恍惚间,她竟无法肯定此时回荡于空气间的,是他真实的存在,抑或脑海中盘桓不去的回忆。
她把身体放平,偷偷睁开一道小缝偷看他。黑暗中,炯炯发亮的目光与她对个正着。
“妳不是累了?”他的脸容看不真切。
“我想家。”她胡乱搪塞个理由。
“是吗?”亮白的牙齿从夜色中一闪而逝,他在微笑。“如果我答应妳,兽性大发之前先哮几声狼嗥,让妳有心理准备,妳会不会放心一点?”
“谁怕你了?”青萝气闷的闭上眼脸。从前在沙城里,她谈笑用兵不忧不惧,现在离开他的地盘,她反倒缚手缚脚起来。真是诡异!
“青萝?”
五分钟后,暗夜里响起他柔声的轻唤。
睡了!笨蛋!她故意闭紧眼皮子,不理他。
“傲呜--”一声戏谑的狼嗥划开了夜。
喝!她飞快跳离铺窝,闪到帐蓬的最角落,头顶还险险撞塌了营帐。
“你想做什么?”提高警觉的模样彷佛小绵羊面对着大野狼。
“哈哈哈哈哈--”齐磊拚命捶打睡铺,只差没抱着肚子在上面打滚。
“你……你……无聊!”最好让他笑到断气!
“妳……妳太有趣了,哈哈哈--”又爆出一串肆笑。
“你……你……可恶的家伙!”她开始四下搜寻有没有称手的武器。
“对……对不起,是我……是我太恶劣了,我道歉。”他深呼吸了好几下,很不容易才把笑声停下来。“来,过来。”他拍拍她原先睡躺的空位。
“做什么?”她的语气充满防卫。
“过来就是了。”他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觑望着角落的人儿。
谅他不敢真的动手动脚!青萝迟疑了一下,慢慢爬回原位。
她还没就定位,他已经从黑暗中坐起身来,隐匿在暮色后的神情让人瞧不真切。
他想干嘛?青萝充满防卫性的觑瞪他。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下颚,暖唇落在她的鼻梁上,像是送给小孩了一个晚安吻。“我已经做过妳一直在担心的事,现在妳可以乖乖回去睡觉了。”
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也听得出他话语中的笑意。
“你躺过去!别妄想越雷池一步。咱们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她白了他一眼。
似瞋似瞪的神情,在暗夜中格外的明媚诱人。这种诱惑超乎他所能抗拒的范围。
“好,最后一个晚安吻。”他的眼眸颜色加深。
青萝想了想,决定再大方最后一次。“好吧!”
齐磊缓缓倾向她,吻落了下来,铁躯顺势倾覆住她的娇躯。
青萝张开唇,迎接他入侵的舌尖。热量以千百倍的力道让两人迅速的升温,她的手心滑到他的背后,感觉手下健实的肌肉汩汩透出强劲的生命力。强而有力的心跳贴住她的酥胸,让她的心房也受到感染,不断加快速度。他全身肌肉越来越紧绷,相对于她的娇躯越来越绵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