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已经深重。
除了往返巡视的守卫之外,整片营地大都陷入寂静,偶尔有几处帐营传出零星的吆喝,显示里头的栖宿者正在小玩几把骰子。
由于衣冠凌乱,她尽量挑捡营帐的阴影处行走。
“喂!”一位守兵察觉她偷偷模模的步伐,突然发声喝住她。
“唔……”她随手比划了一阵。
守兵大半部分瞧不懂,不过瞧在她小小一丁点,同伴的性命又掌握在他们手中,谅她也做不出什么大胆的冒犯之举,警戒心自然降低了。
“走走走!快去睡觉。”
她谦卑地鞠躬哈腰,直到守兵离开自己的视线,才敢继续埋头前进。
撒克尔新修复搭好的牛皮帐赫然在望。
润玉潜进帐幕口,左右观望了一下,确定没人瞧见她的行踪,深深呼吸了一下,壮起胆子溜进去。
两片布幕才刚在身后合拢,一阵浓烈扑鼻的酒味猛猛灌向她的鼻端。
“咳……咳咳……”她抑止不住地轻嗽起来。
幕帐内并未掌灯,一眼望进去,只有全然的黑暗和异样的宁静。
怦怦、怦怦、怦怦……
绝对岑寂中。唯有她的心房激烈地敲动胸腔。怦怦、怦怦……
渐次地,从她对面约莫五尺远的地方,也就是床榻摆设之处,响起均匀而绵长的鼾息。
难怪撒克尔今晚这么早安歇。看样子回帐前饮了不少穿肠酒汁。
润玉稍稍平稳下来。
他睡得越沉,于她越有利。
快快动手找回失物要紧。
为了不惊醒沉眠中的战士,她尽量蹑手蹑脚。
营帐靠外侧的地区陈放了几张矮凳,和一张搭配的厚重木桌。她趴跪下来,一一搜寻过家具附近的地面。
没有找到!
“好……”撒克尔忽然翻了个身。“好酒!”接着咕哝出莫名其妙的番话。
吓死人了!润玉紧紧固定住四肢龟爬的动作。
他醒了吗?
好象没有,只不过嚷嚷一些梦呓而已!还好!
润玉舒缓了长憋的气息,继续工作。
搜索完外侧的区域,玉坠子依然不见踪影。她在漆黑中打量一下情势。回思昨天两人纠缠的时刻,她的地理位置接近哪一带。
将脑底潜藏的记忆唤出来之后,答案呼之欲出。
床!
那天撒克尔将她从床侧的支撑柱子扯开,她才藏缩到外侧来,因此玉坠子最有可能跌落的地方是床榻附近。
天哪!斑难度。只要想到自己必须偷偷溜到这头睡狮的身边作怪,她的鸡皮疙瘩登时浮了出来。
沉睡中的撒克尔依然余威犹存,她不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嗯!”撒克尔又翻了趟身子,这回,他的脸容转向内侧。
爆润玉呀宫润玉,今晚再不动手找出来,以后若想等到他第二度喝醉的大好机会,可不晓得要期盼到何年何月,她咽了口唾沫,上了!
四脚并用地爬到撒克尔床侧,她悄悄探出侦测的双手,暗暗模索。
头顶上起窸窸嗦萃的翻响,彷佛他睡得并不安稳。润玉僵住动作,直到异声止息。
他醒了吗?她小心翼翼地抬头,侦察敌情。
“喝!”蓦不期然,两只盈盈迸出亮光的眼眸对上她的焦点。
他、他、他被吵醒了。
润玉两腿霎时颓软。甭提逃了,连站也站不直。怎么办?她的身分暴露了。哥哥,永别了……
“你……是谁?”他的咬音有点大舌头,却不失警觉。
两只大手突然拦腰撩起她。润玉微张着唇缺乏反应,已经吓呆了。
“女人?”他含含糊糊地讶问。“妳是谁?--嗝,怎么进来的?谁让妳溜进我--嗝--我的帐房?”
“我……我……”润玉的柔音发颤。
他似乎还没认出她。
“我明白了。”撒克尔醺醉的眼突然一亮,沙哑的低笑声渐渐盈满两人之间的氛围。“是不是噶利罕派你来的--那小子!真有他的!我明明告诉过他别麻烦了,他还是有法子从这块不毛之地挖出一位粉女敕女敕的姑娘。”
“呃,是。”她含混地应付过去。
现在可以肯定了,撒克尔确实没有认出她。
不妨顺着他的误认演下去,伺机月兑身。
奇怪的是,他低暗的笑音却如同醇酒一般,厚厚重重地,有着化不开的浓馥,听起来令人莫名地感到熏熏然,有些头重脚轻……
“既然人都送到我跟前来了,似乎也不好意思不要。”撒克尔瞇着醉眼喃喃自语。
“我……我不是……”她倏然明白撒克尔将她误认为什么女子了。
“嘘!别说话。”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间,润玉发觉背脊已四平八稳地瘫平在铺盖上,上方则压躺着他沉重的体型。
天!他袒果着身子。
羞煞人的认知完全激发出她畏惧的性格。
“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是来陪寝的!
她的声明却得不到出口的机会。
一双灼烧的唇,准确无误地对上她的红润,也封缄住所有抗辩的言语。
“唔……别……”她努力扭动着颈项,企图突破他的封锁。
“嘘,别怕……”他温柔的呢喃移向她的耳际。“我不会伤了妳的……别害怕。”
他的唇沿着柔细的脸颊,滑向她耳垂。
润玉蒙陇地倒抽一口气,感觉到秀气的耳朵被他温热地舌忝舐、轻咬着。
难以挡御的酥麻感从他游移过的端点辐散出来,占据了她四肢百骸。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何觉得浑身无力?莫非--莫非是中了他的暗毒?
“你好瘦……”不老实的糙手溜过她的胸脯,在她来不及回神之前,已经拨开微湿的衣襟,滑进她毫无遮掩的里侧。
“别……别……”她昏昏乱乱的,不晓得自己究竟该抗拒什么。
沁着酒气的热唇再度移回她的樱桃小口。
一定是因为酒气的缘故,她的脑中才会如此软瘫,眼前彷佛罩了一层薄雾,世界在转瞬间形成虚幻的倒影,一点儿也不真实……
他。居然不臭。浑身焕散的酒气被他的体热这么一蒸腾,竟然相当好闻,一点也不污秽或令她不适。
啊!不行,她觉得好奇怪--好象全身都快化掉了。是因为身上的他太沉重的原因吗?
“妳这样娇弱--别害怕,我会很温柔地对待妳……”
朦胧昏暗的营帐,不断轻响着他含糊的呓喃和保证……
※※※
懊死!
“我的头……”撒克尔瘫平在铺榻上申吟。
要命!他的脑壳里彷佛有一整队军营在操兵演练。
噢!好痛!临睡前的景象一点一滴渗透他的脑海。
都怪噶利罕那家伙!没事老把“欲求不满”挂在嘴巴上嚷嚷,还自责个半死,认为自己没有尽到“满足老大各种需求”的神圣使命。可是荒野边陲要为他崇敬的老大撒克尔找一个姑娘终究不太容易。好人家的黄花闺女撒克尔不愿意玷污,挂红牌营生的妓妇又老早迁居他乡赚钱了。没法子,为了避免他深受本欲之苦,噶利罕干脆打了两罐精纯美酒,伙同几位小兵早早将他灌醉了事。
这下可好。天色大亮,而撒克尔的头颅也胀大得如同高悬的日阳。
他快晕倒了……
“老大!”说曹操、曹操到。噶利罕三步两步刮进他的帐内,模样神情气爽得令人生气。
“干么?”他睁开一只泛着血丝的眼眸闷吼。
“老大,日头已经照上昆仑山了,你怎么还没起身……”噶利罕瞄见他敞在罩毯外的果躯,声音夏然而止。
“出去!我待会儿再找你算帐。”宿醉中的撒克尔向来情绪恶劣。
“老大,妳--的臂膀--”噶利罕疑惑地打量他上臂的抓痕。
虽然不太可能,但那几道血痕实在像透了……“那种”情况所造成的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