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克尔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尚可教也。
“过来帮我擦背。”
--我?帮你擦背?没搞错吧!老兄。
润玉死命摇头。
撒克尔好不容易稍微放霁的眉宇马上又凑拢起来,“你好象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
--你是我们的俘虏,而俘虏是没有选择权的。她无声地替他说完。老词了!
既然二哥他们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上,她似乎没有太多变通的方式,只好乖乖拿起挂在浴桶边缘的白布,迟疑地走到他身后。
吓死人了,他的背上全是凹凸不平的钢筋铁肌,被大漠的艳阳曝晒成赤铜般的色泽。以前曾经听爹爹说,四肢发达的大汉通常头脑愚笨得紧,撒克尔八成可以归类于这种典型。
白巾捏在掌心,她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的柔荑贴上他的硬背。
靶觉好奇怪!她不曾碰触过男性的果背,原来他们的皮肤比起女人厚实多了,模起来像皮革,似乎连利刃也抵挡得住。
“你磨磨蹭蹭的到底在干什么?替我搔痒吗?”他洗得不耐烦。“你多久没吃饭、便不出力气是不是?我不是水做的,用力一点揉不壤的。”
--蛮牛!她暗咒。宫家姑娘亲自帮你刷背,你还嫌东嫌西的,你以为当世多少臭男人可以享有这等殊荣?
手下的力道立刻加重,老实不客气的槌打揉涅起来。
所谓“大而无当”,八成是专门发明来形容撒克尔的。个头生得豪壮有什么用?干的还不是杀人越货的没本钱买卖。思及她和其它同伴的生死仍然操在野蛮人的手上,她气恨得只想抢过一柄匕首戳进古铜色的背心。
可惜她自认为下手重得不能再重的花拳绣腿,对他而言仍然像搔痒一样。
“真不晓得那群手下败将养你做什么?力气比米虫还小!”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皓腕,一把拖进浴盆里。
“唔……”润玉一摔进又深又直的木桶里,清水霎时淹到她的胸臆间。她惊骇欲绝,双手拚命拍打水流,竭力想在狭窄的木桶里站直娇躯。
她快被他淹死了!野蛮人也不想想两人身高的差距,尽避这桶温水的高度仅仅浸到他的腰部,对她而言却足以灭顶。
她的脚下一个打滑,登时灌进两口水液。
太残酷了,命运之神居然陷害她吞咽他的洗澡水!喝进一个臭男人恶心的洗澡水!她噗的一声呛咳出来,只差没扶着木桶边缘大吐特吐。
“脏死了!小表,你有多久没净浴饼身子?”小表头一掉进澡缸里,水泽立刻浮上一层黄黑色的尘土,脏得吓人。“你立刻把自己清洗干净!”
撒克尔自行跳出浴桶来。
--啊!
润玉无声地尖叫,飞快摀起眼珠子。他竟敢赤果果地在陌生人面前走来走去,怎么半丝羞耻心也没有?
“怎么,你害臊?”撒克尔带笑的语气调侃着他的过度反应。“瞧瞧你这副窝囊相!男子汉大丈夫,还像个娘儿们似的忸忸怩怩的,你这辈子没见过别人的身体吗?”
她拚命点头,仍然不敢张开眼睛。
“那好,反正以后你会经常看见。”
这是什么意思?她猛然放下梧住眼皮的双手,发现他仍然衣衫不整,赶紧又掩起来。
“我的营帐里缺少一个打点琐事的小厮,你倒挺合我用的。”他从箧柜内拿出罩衣套上,开始着装。“你的兄弟们后天就要出发去挖凿河床,一个多月后才会回来,凭你那副三脚猫的力气跟上去只会碍手碍脚,不如留在镇上做我的侍从。哪天我心情好,查清楚你们没犯多少大奸大恶,或许会善心大发地放你们回家也说不定二哥他们要丢下她去拓宽河床?她的脸色瞬间刷上一层粉白。不,他们不可以。”
把她跟这群土匪单独留下来,野蛮人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她的身分,且看他的火爆脾气,届时即使不杀死她也会揍得她只剩半条命,她不要!
“咦?你的脸色很难看耶!”撒克尔咋咋舌头。“看样子你非常不满意我的安排,是不是?”
--是!是!是!我宁愿操劳过度,在河床光荣殉职,她忙不迭地点头,“基本上,我这个人很好商量,”他宽宏大量地对她点点头,润玉的心头霎时涌上无尽的人性光辉和希望。“只可惜你是俘虏……”
--而俘虏是没有选择权的。
--他女乃女乃的!你耍我?
这下子连她都学会她老爹的口头禅。
“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有任何不服从命令的举动,或者妄想私自逃离青秣镇,我马上飞鸽传书给青秣溪源头的手下,叫他们杀光妳的同伙,所以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大家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省得以后小表头偷溜到水源处认亲人,却只见到一排骷髅迎接他。害别人白跑一趟总是让人过意不去嘛!“好啦!先把身体洗干净,我不希望成天对牢一个发出恶臭的下人。”
被一个臭男人嫌她臭,委实奇耻大辱。
润王静静等到他着好衣裘。
“咦?你还没开始洗?”撒克尔开始失去耐性。“我可没有一整天的时间陪你闲耗,刚才被你吐脏的衣服还躺在河边等着你清洗呢!”
她的眼光从他的面颊移到营帐门口。
--姑娘的意思够清楚了吧?
“你叫我出去?”他又好气又好笑。“小子,难不成你害臊?”
对!她颔首,即使受他耻笑也认了。
“不行!”他干干脆脆地断了她的生路。“我还有一大把事情没有做。而且你最好习惯在我面前净身,因为我不会冒着被你逃月兑、去搬救兵的危险,让你私下到河边洗浴。”
--你明明拿同伴的性命威胁我,我怎么可能独自一个人溜掉?
撒克尔彷佛看穿她的心意。“凡事都有万一,或许你和这帮歹徒的感情欠佳,即使害他们砍头也无所谓,我当然不能冒险。”
换言之,她维持身分不曝光的可能性正面临重大的考验。
不!宁死不屈,宁愿臭死也不要被外族蛮子看见她的身子。
润玉倔强地仰高腮帮子。
这种充满挑衅意味的肢体语言立刻惹毛了他。杀千刀的!这小子似乎不打不听话。
“好!”他发狠。“妳不洗,我帮你洗!”
他大踏步朝她逼进而来。
危险!
润玉终于意识到情况对她大大不利,她翻身跳出木桶,生平从未像现在这么手脚灵活过。第一个目标:冲向七尺外的出入口。
撒克尔看准她的意图,脚下加快速度,抢先一步挡住她的逃生路径。
前方的去路变成死胡同,她连忙掉头,奔回营帐深处,野蛮人不愧为大头目的身分,睡帐的空间比其它营区大上两倍左右。可能,就因为帐内的地方宽敞,可以容她藏身的家具缝隙相对地减少许多。他甚至没有准备高脚床铺让她垂涎一下,害她连“床底下”这个绝佳的龟缩地点也落空了。
项背的汗毛提醒她敌人正在飞速接近当中,绝望之下,她只好冲向营帐边缘,紧紧搂住一根支撑皮布帐子的木柱。
撒克尔的临时住所总共依靠八根类似的支点撑起整座营帐。她随手挑中一根,那处角落正好悬挂着内部较为沉重的物体,比如他的盔甲、鞍具、和称手的重型兵器。
“还想逃?”他的火气完全被她激发出来。“瞧你还能逃到哪里去!我就不信今天洗不到你的臭皮囊!”
不要、不要、不要!
他的大手箍上她的小蛮腰,死命想将她拖回正中央的浴桶,润玉好不容易攀住一根救命的浮木,当然不肯轻易放手。两个人赖在角落边缘拉拉扯扯,最后她索性连双脚也盘上柱子,全身像只软骨虫黏在帐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