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首第二间的门缝里透出微光,或许主人正在里头开会吧!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握拳正待扣门──
一词冷硬的铁掌蓦地从斜侧方兜过来,制住她的粉荑。
“呀!”晶秋这一惊非同小可,直觉地跄退一步,皮包下方的硬尖处恰好往后扎落──
“哎呀……”偷袭者痛叫出来,抱著两腿间的“要害”颓软在地上。
“饶先生,你怎么了?是谁伤到你了?”她讶异地回身,弯腰去搀扶莫名其妙受害的伤者。
“你你你──”饶哲明痛苦兼痛恨地死瞪住她。
“来,我扶你。”晶秋很善良。
可惜,七、八十公斤的男人体重终究不是她小小弱女子扛担得起的。饶哲明搭住她脖子,腰杆才直了半尺,她气喘吁吁的,几乎被这把重担压瘫了。
“当心!嘿──”饶哲明突然察觉臂膀下的凭藉滑了开去,水桶形的躯干哗啦啦又垮倒了一次。“噢!我的!”
“啊……啊……”她万分过意不去。“不好意思,我一时手滑──来来来,我再扶你起身。”
“别碰我!”受害者低吼。
克服了极度的摔伤挫痛之后,他霍地起身,揪著晶秋进入走廊对面的房间。
“喂!你做什么──嘿!”晶秋跌了一跤。好不容易稳住摔势,房门已被饶哲明反手掩上,趁便扭亮门旁的小台灯。
匆乱之间,她无暇环顾自己进入什么样的房间,隐约感觉到似乎是一间客房,有床有躺椅,其他就模模糊糊了。
她愣愣地揉搓被他抓瘀的皓腕,昏暗的鹅黄光芒使他满脸的恶意更加阴沉。
“你这个婊子!”饶哲明劈头扔下一句不入流的秽语。
“什么?”晶秋差点岔了气。
“嫁不出去的老姑婆!没人要已经够可悲了,你还不懂得收敛一点!”他扭曲的五官何尝有教育者的风范。
晶秋的下巴垂下来。虽然她个人对饶哲明积存的不满已经淹没喉头,随时会涌发出来,不过到目前为止,她尚未真正的表露于形色,所以姓饶的实在没理由爆发突如其来的怨怒。
而且,饶哲明愿意讲理还好,若他偏搁下学者的身段,一味地效法泼妇骂街,那么凭她逊色常人两三分的骂功,万万敌不过他的尖嘴利舌。
“饶先生,我们都是文明的读书人,恰好又具有同事的关系,您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用词。”她清了清喉咙,武装起女教官的严肃形象。
“关系?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凭你枯守了几十年的老处女身分也想教训我?你也不想想,一个女人连像样的男朋友都巴不上边,又懂得哪门子『经营管理』、『行政工作』的概念!”他狠恶的言词完全失却平时端出来的气质。“告诉你,你给我安分一点,别想和我过不去!『学无涯』能够撑到目前的阶段,全靠我利用私下的人脉笼络出资者,说服他们捐赠基金。只要你惹得我心情不好,我包准让你明天就打包回家吃自己!”
“什……什么?”她震怒得浑身发抖。“你……可恶!你说什么鬼话?!”
肚子里千百句痛骂这名贼的词语,冲到口边却只剩下几个不痛不痒的造词。
没法子!她真的不擅长谩骂!
“难道不是吗?”饶哲明咧出有恃无恐的狠笑。“要是老子心里不痛快,向基金会辞去顾问的职位,再把我引介过来的资金来源全部切断,我就不信『学无涯』撑得过两个月!”
“没错,虽然『学无涯』目前的赞助者大都靠你穿针引线而来,不过这些年来,你几千、几万地花用基金会公款,内部财务几乎成为你的私人荷包。你引进来的财源虽多,浪费掉的金钱也不少,凭什么把自己夸称得如此伟大?”她啥都不行,讲起道理来却最有一套。
偏偏饶哲明拒绝奉行文明人的行事原则。
“老子管你那么多!”他猛地揪住晶秋的手臂,龇牙咧嘴地狺狺叫。“反正我警告你,只要再被我听见你故意压下我呈报的公帐,我保证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我就不信你敢对我怎么样──猪八戒!”她吼出自己的字典里最严厉、最下流、超级脏活的骂名,拚著被攻击的危险也要与他争出个输赢高低。
“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饶哲明挥高拳头,作势欲打她。他敢不敢真打下来是一回事,吓吓她以达到威胁效果才是最主要的重点。
“啊……”晶秋连忙闭上眼睛。
超级驼鸟的!
“如果你敢碰她一根寒毛,我保证让你后悔一辈子。”清扬冷测的男中音从房间的一隅发出来。
纠缠不清的两个当事人同时楞住。
房内另外有人!饶哲明直觉联想到,他以武力恐吓妇女的景象被第三者当场目击,以后该怎么维持形象?
而晶秋脑中回旋的思绪就简单多了,统共可以归纳为两个字──
阳德!
他简直是无孔不入!
她愣愣地回眸,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她好像走到哪儿去,都会遇见他。
墙角的落地窗前,一张单人沙发面向著窗外,静静拥抱月光。高高的椅背遮挡了沉陷进椅内的客人。谁教饶哲明进房之前不先检查一下,如今做坏事被逮个正著,算他活该。
“嗨!”阳德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踱著四足动物固有的慵懒来到她身旁,浑然将屋内的第二个男人视若无物。
“你怎么会在这里?”晶秋大惑不解,任由他将自己的皓臂从敌人的虎口拯救下来。
看样子,他似乎出他们早一步待在这间客房中。
此外,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阳德衣著正式的绝帅。他过长的黑发仍然用发带束扎在脑后,健躯上规规矩矩的西装、长裤──还打领带耶!却又透露出截然不同的风采。便装时的阳德若像一抹爽朗自由的轻风,盛装过后的他使成为品味独具的白领雅痞,外表上骤然成熟了十载。
阳德耸了耸肩,并不正面回答她的质询。
“你又跑来这里打工当服务生呀?”晶秋立刻联想到穿梭宾客之间的男服务生。原来他偷懒来著!
猫般的椭圆形瞳孔闪过一抹狡黠。
“对呀!”他拂掉衣领上假想的灰尘。“我这身打扮够炫吧?”
“嗯。”她悄悄晕开了娇颜。他不管怎么穿都好看,上天委实太独厚他了!
服务生而已,不怕!饶哲明暗暗松了一口气。
“嗯哼!”他轻咳一声。“虞小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中年痴胖男子与年轻小伙子对垒,无论如何,在气势、体力上都是吃亏的,饶某人倒不至于傻到向他叫阵,反正威吓的目的达到就成。大家后会有期!
“这样就想走了?”阳德轻松的手臂搭在晶秋肩头,一副“她是我姊妹”的态度。
饶哲明踱开来的步伐顿了一顿。
“不然你想如何?”口气有些试探性的意味。
“不想如何。”阳德忽然抽掉她髻上的发簪,全然不顾事主的抗议,趁她失神的时候,顺道再模走她鼻梁上的粗黑镜架。
“喂,别这样!”晶秋忙不迭地捍卫自己。“你下午模走我一副眼镜,还没物归原主,现在又想打我备用眼镜的主意。”
“你不戴眼镜比较好看!”猫科动物一旦固执起来,寻常人类通常很难拗得过它们。
再说,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场面属于限制级暴力,儿童及姑婆们不宜观赏。
“阳德,马上还给我!”
“立正!”他突然轻喝。
晶秋自小饼惯了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生活,耳边突然聆见威严的喝叫,下意识地两腿并拢,抬头挺腰缩小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