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到正前方的空地,瞧不见她的影子,叫了几声又没人回应,理所当然料定她遵照先前的意思乖乖回家了。
他并非蓄意锁上私自撬开的铁门,将她囚禁在阴谲的废屋裹。
“对不起……”
苍白而年轻的脸孔清晰地涌出她的脑海。当时,瑞克也哭了,虽然她伏在背后,无法睨见他的正面。但,那片宽厚的背,却漫升著一阵一阵的颤动。
“对不起。”她低声泣语。
炳雷回返对峙的垒线。
瑞克与带头老大平静地对视。
十来个工作人员几乎透不过气,随时等待第三场硬仗爆发。
“你不错。”老大突然撂下毫不掩饰的赞赏。
“还好。”他客气几句。“比阁旁那几个毛头小子多了几年经验而已。”“比起我呢?”老大平静地反问。
“难说。”他并不想夸耀或贬抑自己。
“希望有一天能分个高下。”老大的面罩下似乎漾出浅浅的微笑。
“何必伤盛情。”他胯下哈雷,连带背著芳菲脚踏实地。
老大回头斜猊邓冠旭。
“既然你站在另一边,感情迟早要伤的。”头头向他行了一个举手礼。“走人了,下回再见。”
落败的伤兵挨回变车旁边,只有几百公尺外的残将屈服在阿活的婬威之下,连小指头也不敢弹动分毫。
瑞克撮唇召回阿浩,就当是礼尚往来。
“唔……”阿浩摇头摆尾地走回来,投与他埋怨的一眼,似乎在责怪瑞克没让它尽兴。
“下次有好玩的干架场面绝对算你一脚。”瑞克向它承诺。
十辆军型机车的引擎再度策动。这回,嚣张的声势完全收回笼,骑士们不发一言地离去。
“瑞克。”邓冠旭如释重负,激动地拥抱他。“谢谢,谢谢,多亏了你,否则情况真是不堪设想。”
“对呀、对呀!”
“没想到你银幕下与银幕上都能扮演英雄。”
“偶像、偶像:签名,签名!”
七嘴八舌的喝采声同时哈啦出来。
如雷贯耳的赞美并未冲昏他,现克一直感到背后的潮湿范围扩大,制造水灾的小女子却似乎没有收止的趋势。
菲非也未免哭得太厉害了,情况有这么可怕吗?
“菲菲,你想不想下来?”他和气地晃一晃背上的负荷。
“不想。”
她吸了吸鼻子,安于伏在他的脊梁,愿意让他恒久地负载自己。
饼往十载,纵然不至于生死两茫茫,其实,心灵也早在莫名之间,不思量,自难忘。
迸今如梦,几回魂梦与君同。
而今梦觉,却似相逢在梦中。
第六章
“我们被人恐吓了。”瑞克愉快地宣布。
眶啷!赵爸爸端执著撞球杆,一棍“双龙入洞”的绝活诓啷失却准头,形成”双龙落地”的局面。他的下巴掉下来,愣愣回头打量噩运的传布者──MrRickGilbert。
“你说什么?”赵家的地下室娱乐间,霎时笼罩在罕见的凝重气氛里。
“暴投,保送两球。”赵方祺逮著了现成的便宜,立场接手。“撞球规则也有“暴投”
的术语吗?”芳菲从瑞克背后探出纳罕的螓首。
小老弟理所当然地瞥她一眼。“现在有。”他向来懂得把握一项原则──绝对不要放弃自己的好运道。
“瑞克,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赵爸爸的心思已经全数扯离了“晚饭后输家洗碗”的球局,专注地盯牢洋房客,大脑还以为自己将方才接听的讯息处置错误,好好先生的特质完全从他眼中蒸发。
“多嘴……”芳菲咕咕侬侬的,斜睨著告密狂。
“我说,菲菲打工的导演被黑道朋友胁迫,从头一回的沙滩取景开始,至今已经上门闹过三次了。”瑞克执起白色的母球把玩。这厢可干扰到球赛的另一方赌约人。
“喂!”赵方祺扭起黑黝黝的眉头。“你是来搅局的?母球拿走了我怎么打?放下放下!”
人人们醉心于要事,不甩他。
“既然踢过三次馆,为何你拖延到现刻才告诉我?”赵爸爸仍然肃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是我不准里肌肉说的。”芳菲赶紧介入。“让你知晓也只是平白担心而已。反正我还剩下六个礼拜就打工完毕,应该不会再出事。”
说真格的,她老爸即使得到消息也于事无补。倒不是她看扁了亲爱的父亲大人啦!只是老爸这辈子循规蹈矩惯了,目前又捧著“里长”的公家饭碗。像他们赵氏一家这样的善良小老百姓,又能奈猖獗横行的黑社会份子若何?
平时睁大眼睛,安身求自保也就够了。
“对方造反的目的是什么?”赵爸爸搔著下巴沈思。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为了白花花的银两。”瑞克经松地抛下母球,诓啷!弹中红色基球,进袋,得分!“台湾的电影票房不景气,日前为止,只有老邓的片子可以飙到数千万的卖座。那群流氓经营了一间名义上的“制片公司”,要求老邓挂名到他们的摩下,票房收入采六四分帐,他们占六成,其余的演员酬劳和制造成本分得四成,老邓当然一口拒绝了,所以人家就上场玩硬的。”
“好,枝术不错,欣赏你。”赵方祺自个儿在旁边玩得很乐。
“里肌肉,你怎么晓得这些内情?”芳菲膛大品莹透亮的美胖。平时鲜少见他与邓导演聚在一起说悄悄话,两人应该陌生得很才是,此刻揣摩他的言下之意,俨然彻底了解内幕真相似的,里肌肉武也神通广大。
还称呼导演“老邓”哩!
不过,他的疑问依然属于受忽视的弱势团体。
“老姊,给你。”赵方祺等老爸等得不耐烦,乾脆塞根球棍给她。“干嘛?”她随手接过来。“轮到你了,输家今晚负责洗碗。”
赵爸爸放下击球杆,锐利的目光射向瑞克。“我想,你该不会凑巧听说了那个组织帮派的万儿吧?”
“当然。”瑞克回视他,唇色愉快的微笑并未反应在瞳仁里。“老邓好像提到过,那间“三合制片“由“青竹会”的大哥幕后经营。”
赵爸爸一怔。“青竹会……”他喃喃重复。
芳菲只花一半心思在赌局上,两只耳朵挺得半高,仔细捕捉他们的单字片语。
她从未听过“青竹会”的名头,相信向来以良好公民自居的爸爸也没有。但,他的反应却显示答案是相反的。
老爸的表情分明暗示著他对“青竹会”这个黑帮的名头并不陌生。可能吗?她的小老百姓爸爸和黑道?
芳菲冷眼观察著父亲,忽尔发觉一件事:自小到大,她头一遭瞧见父亲大人慎重警觉的表现,以往他向来唯老妈的意见是从,恒远笑呵呵的,即使汽车被痞子刮坏、或者老妈的躁性子发作起来,他也不当一回事,像透了没脾气的呢人。
原来,泥人也有泥性子。而且一旦威起来,气势不逊周润发的小马哥。
“爸,青竹会是什么东西?”“嗳,你们烦不烦啊?赵方祺翻脸了。“一局简单的撞球也能拖上六十分钟,大大的难题也等这场比赛完成之后再谈好不好?”
“闭嘴。”芳菲难得有机会向老成的小弟摆出长姊的威严。
“青竹会不算什么东西。”赵爸爸敛起一切外露的锋芒,以往的善良可亲重新占据他的仪表。“只要会内的人不碰著我的宝贝女儿,它啥东西都不算。”
“目前“三合制片”的痛子仍然停留在捣毁硬体设备的阶段,还不敢直接攻击工作人员。但,只要老邓坚持拒绝与他们同流合污,青竹会迟早会出现更激烈的举止。”瑞克彷佛看不惯天下太平似的,继续火上添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