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以通牒方式作为开场白的问题,讨论起来决计不会让人觉得愉快。与柳大美人相处了将近七个月,他已然模透她的脾气。
既然如此,只好设法转移她谈话的兴致。
不规矩的大手再度探进她衣领,盈握她丰润诱人的胸脯,热唇尾随着手掌行进的方向吮吻。
两人的心跳同时加快速度。
“嗯……”他含含糊糊的应声,一副“我很忙,你别吵我”的热中状。
“别……”朝云奋战得相当辛苦,既要提醒自己保持清楚的神智,又要提防他回答得模棱两可。
太困难了!不玩了!
她忽然推开身上的男人,七手八脚地收拢敞开的衣襟,粉红色的娇躯美景立刻从他眼前消失。
“闻人独傲,你可以选择老实告诉我仲修是谁,以及你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也可以选择从今晚开始每夜睡地板,你自个儿决定吧!”美人儿俏脸一摆,打算跟他来硬的。
啥?闻人独傲锁起浓眉。她居然以床第之欢做为谈判筹码,简直超乎想像的恶劣。虽然他们尚未成亲,但她等于是他口中煮熟的鸭子,而且已经被他吃过了,肚子里甚至怀着他的“小鸭子”……这种譬喻似乎稍嫌不够写实兼悦耳。不管了!重点是她不能夺走他每夜睡在床上的权利,以及其他附加价值,这种选择题绝对有失厚道。
“没理由我不能睡床。”他声讨自己的权益。
“好,你要睡床也成。”姑娘她抱起枕头,起身走向房门口。“这间房让给你用,我吩咐掌柜的另外替我备妥单独的上房。”
两人尚未成亲,便面临“分居”的命运。
“朝云。”他飞快拉回未来的老婆大人。这种时候只得讨饶了。
“你说不说?”她睥睨他。为了确立日后身为妻子的权信,她有必要在婚前对夫君大人下点马威。
“我有不说的权利吗?”他点头的动作充满无奈,也包含了更多的委屈。天下第一名捕能常是很识时务的。“基本上,我和他及致虚的关系有点复杂——”
“多复杂?”
“复杂到我建议咱们明天再谈。”他兀自做垂死的挣扎。
“好呀!”朝云大美人乐意配合。“我去找掌柜的要房间,咱们明天早上见。”
还是她比较狠!
“慢慢慢,我招了。”他连忙把心上人拉回床上,尽量让她与门槛保持三尺以上的距离,以免她溜掉,而脑中已描绘出自己后半辈子一年到头躺冷板凳的滋味。“我和致虚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而仲修与致虚则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我和仲修既不同父也不同母,我们俩是因为致虚的关系才变成名义上的兄弟。”
“听不懂。”他这套绕口令谁能一听就懂?
闻人独傲开始讲解细节。“我的母亲曹氏在父亲谢世之后改嫁给姓封的人家,替封家生下了子嗣,取名‘致虚’。”
“目前为止还跟得上。”朝云颔首。
“而致虚的父亲在娶进我娘之前,曾经发生过一桩奇遇,结识了一位身份特殊的美女。封老先生和那位美女彼此爱慕,却因为那位美女为有夫之妇,无法和他长相厮守,于是两人短暂的恩爱过一阵子,之后美女便被丈夫接回身边,从此再也没和封老先生见过面。”
“接着美女发觉自己有了身孕,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仲修?”她自行推演下半段剧情。
“没错。”
“那位美女叫什么名字?”举凡天下容以出众的佳人,一旦听见夫婿在自己面前称呼其他女子为美女,多少都会产生探听敌情的心理。
清俊的脸庞再度布满无奈。
“又不能说?”她随时打算抱起枕头出门。
“说了你又不认识。”闻人独傲为难地摊了摊手。
“你怎么知道?”她没好气的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她姓董,闺名兰心。”大捕头回答得不情不愿。
“董兰心……”朝云偏首思索了片刻。好耳熟的名字!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暗中比较着自己近来结识的三位男子。
封致虚的气质属于狂放而不羁的,言行举止最讨厌被世俗的礼教规范所限制,是典型的闲云野鹤派。
闻人独傲则沉稳多了,外表上永远维持冷淡、有礼、内敛,内心世界却火辣辣而真实,尤其擅长吃味。
至于那位仲修则蕴藏着与生俱的尊崇和华贵,似乎做惯了运筹帷幄的大事件,很习惯以只言片语定夺众人的生死,颇有高官将相的神气。
如此炯异却又突出的三名男子,竟然纠葛着不为人知的身世秘密,若在江湖中公布出来,只怕有不少人会跌破了脑袋。
“好啦,我已经老实回答完毕,咱们可以入眠了吧?”他开始考虑延揽朝云美女进六扇门负责审问犯人,效果包准比青天老爷再世还灵光。
不过,这也难说得很,她的威胁会俩可能只对他有效。
基本上,他、封致虚和仲修之间的微妙关系,目前为止仅有三个当事人知晓,而且必须继续保持绝对机密,否则一旦消息泄漏出去,只怕江山会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风波,甚至有可能换个主儿蹲龙座,所产生的后遗症绝对超乎众人预料,非同小可。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大街上突然响起刺耳的惊叫,几名路人找来锣鼓,当当敲坏旅人们睡梦或夜游的兴致。“失火啦!牛家塘失火啦!”
牛家塘!两人齐齐从铺榻上坐起来。
曾老头的孙女正住在牛家塘。当地失火,她会不会连带出事?
“过去看看。”闻人独傲二话不说,立刻抓起外衣、外袍。
两人匆匆奔出客栈,直奔失火地点。
距离牛家塘尚有十来丈,他们已然瞥见火焰熏红了半片夜空。
奔近火场时,周围堵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十多个壮汉连成一道人链,灭火的铁水桶逐一递传到尾端的大汉手中,泼向烈焰熊熊窜烧的屋宇。
闻人独傲查案多年,光凭经验便能断定房屋是遭到人为的纵火,所以整片屋舍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全被火舌吞噬。
“曾家的祖屋给人放火烧了。”群众间流传着窃窃私语。
“曾家的女孩儿逃出来没有?”
“没看见人影呢!我看八成是没希望了。”看热闹的人摇摇头,提出不舍的评论。
曾家?朝云与大捕头互相交换一个眼色。
闻人独傲眼尖,眸角余光似乎瞟见对街的暗处有人探头探脑,对方一发觉有人看向他的方向,赶紧缩回巷子里。他轻轻向朝云打个手势,两人悄无声息地欺近对方。
“唔……”才刚抵达暗巷入口,一阵明显被捂住嘴唇的挣扎声传入耳际,倘若闻人独傲的功力少练几年,说不定便听不见这串压抑的求助低吟。
“得手了,快走。”两名五尺来高的矮汉子扛着一团拼命扭动的麻袋,回头招呼负责把风的同伴。
第三个匪贼还来不及示警,颈中一麻,已经愣愣地昏了过去。
“站住。”寂寂冷月中,瘦削潇洒的剪影挺立于暗巷口,冷然的气势如刀如剑般射向匪徒。
男子身旁倚着娇怯怯的俏影,看似弱不禁风,却又和男子充满保护性的站姿搭配得完美无缺。
“阁下是谁?”绑匪中较胖的一个率先开口。
“奉劝阁下少管闲事。”较瘦的那人也不甘示弱。
“在下闻人独傲,生平钟爱打抱不平,普天之下只怕很少有我管不到的闲事。”他的口气淡淡的。
“闻人独傲?”
“天下第一名捕?”两人惊问出类似的反应。
匪徒俩对望一眼,微胖的汉子换上修饰过的礼貌口吻:“闻人名捕,咱们兄弟俩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老人家何不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