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独傲沉吟了半晌。“基本上,君子不夺人所好——”
简单明了的答案顿时引发她焚烧的怒火!既然闻人大捕头甘愿成为不夺人所好的君子,为何不早点说出口,硬是等到占有她的身子之后?
“好呀!那你只管逃走好了,以后永远别来找我!”她一骨碌跳离闻人独傲的两腿,正待赏他一记羞怒交加的玉女神掌——
“我话还没说完呢!”闻人独傲赶忙握住她的玉手,再度将她拉回自己的腿上。“既然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只好委屈自己别当君子,难道这样也不行?”
朝云转眼又破涕为笑。一句话非得分成两次说不可,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龟毛”的给害死!
“没时间和你瞎缠,这得赶在其他人发现之前溜回房里。”今夜好不容易找到空档探视他,下回见面不晓得要等到何时何日。
“宋定天和你同房睡?”大捕头的声音沉下来,显然快翻脸了。
“没有,我已经告诉你他不能了。”她送上甜蜜的香吻安抚他。
“谁晓得那家伙……”接下来的嘀咕含在他嘴里没说出口。倘若换成他,即使无法真枪实弹的派上用场,搂着她过过干瘾也好。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朝云哪会不懂他的心思。
“快回去吧!没事尽量少来探望我,我不希望宋定天发现,连你也怀疑进去。”在他心中,朝云的安危远胜过他自己的。
而朝云又何尝没有相同的想法?
“我会设法让他少碰你!”她怜惜的吻着他胸前的鞭痕。
“你还是设法让他少碰你比较实际!”那口吻醋气冲天。
说穿了,大捕头仍然吃味。
局促的囚室内扬起她动人的娇笑,惹得闻人独傲忍不住环抱她再耳鬓厮磨一回,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手。
这短暂的恩爱缠绵,已经足够他们熬过接下来的分隔时光。
第八章
扁阴似箭,岁月如梭——这两句成语用来形容铁窗生涯,秘书科稍嫌太美好了一些。对于行动受到限制的囚虏而言,时间没有以“度日如年”来形容就算很客气了,倘若当真能进化到“似箭”、“如梭”的地步,教他们少吃几顿饭也是心甘情愿。
闻人独傲计算过,自从第一回朝云悄悄溜进他的铁牢至今,他又吃过四十七顿餐点。宋定天提供的囚犯福利还算差强人意,平均一天让他进食两餐,所以折算下来他等于隐入敌人手中一个多月了。
除了二十来天前的那一顿好打,宋定天未曾再尝试刑求他,非但如此,每天端进来的菜色甚至呈大幅度的改善,三不五时送他一根鸡腿啦、烤鸭翅膀啦,偶尔还会附上一小杯醇馥得让人唾液腺泛滥的美酒。用皮鞭想也明白,必定仰赖了朝云在外头替他张罗,自己才能享受到被贼徒“待之以上宾”的高级生活。
这段期间朝云又偷偷潜进来两次。据她的说法,她已经说服宋定天相信天下第一名捕的个性吃软不吃硬,过度的刑求只会惹毛了他而带来反效果,因此他们应该试试放软身段的方式来劝服他。由他碗中的美酒越来越大杯来研判,显然宋定天当真采信了。
闻人独傲也了解,两方倘若继续僵持下去,总有一日宋定天会彻底失去他那轻薄短少的耐性,他必须想法子将目前对峙的状态扭转成对自己有利的情况才成。
今晚用完晚膳之后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异事,聪明的闻人独傲立刻揣测这件意外是否会替他的铁窗生涯带来转机。
“进去!”两名喽罗拖着颓弱瘦削的新囚犯踏入地牢,将俘虏扔进最内侧的石室。“死老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们已经准备好上千种的法门对付你,你等着尝尝好滋味吧!”
举凡恐吓的言语通常不月兑那几种说法,闻人独傲已经听得很习惯,只是这会儿受警告的对象转换为他的新邻居。
“砰”的关门声震下好几层扑簌簌的灰尘,两名小角色的步伐缓缓消失在听觉范围之外。
直到确定四下只剩他和新邻居,闻人独傲立刻掏出朝云偷渡给他的开锁工具,利落地打开铁门的重锁。
柳美人身上藏上各式各样的精巧道具,活月兑月兑像具活动的机械库,举凡开锁用品、发射暗器的机括、贴身小匕首等物品,找她买卖准没错。
这女人仿佛天生下来就适合走旁门左道的路子。
他灵巧的溜出自己的蜗居,沿着小走道潜进末端的囚室。嘎吱一声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道佝偻的身影蜷窝在地上,缩成糯米团似的圆形,花白的头发显示对方已然不复壮年人的年岁。
他俯身打量难友的身体状况。
无庸置疑的,难友也享受过两个月前他曾经领教的皮鞭大餐。然而对方的年岁起码跨过六旬的门槛,不比他的筋骨强健,因此这场对他而言充其量只算“小意思”阶段的严刑,在对方身上已经造成奄奄一息的后果。
斑斑血迹溅洒在老头子的白发和残破的衣衫上,他的手足已经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外表看起来苍白而无力,显然曾经长时间被人囚禁于狭小的空间里。
“老伯?”闻人独傲轻触老人家的肩膀。“老伯,您还撑得住吗?”
“啊——”他轻微的碰触却引来老人家强烈的反应老头子狂乱而没有焦点的挥舞着沁血的双臂,宛如急欲打退肉眼看不见的魔鬼。“放开我!放我出去!我不会交给你们的……我宁死也不会交给你们,永远不会……”
经过这番严酷的折腾,老人家早已失去正常的神智,本能反应取代了合理的思路逻辑,直觉将贼窝内的一草一木一人视为万恶的象征。凭着刚才简单的触觉,闻人独傲已然发觉他的皮肤灼烧着异样的高热,倘若老人再不立刻看诊,活命的机率只怕低于一成。
“我不会……我不会交出来的……”老人家喃喃呓语着。
“老伯,请你冷静下来,我和那些坏人不是一伙的。”闻人独傲凑近他的耳边保证。“我拿些冷水让你润润唇好吗?”
“你——你是谁?”老人家抿动干涩的嘴唇,挣扎着问出口。
“闻人独傲。”他希望自己以正直著称的名号可以让老人家稍微安定下来。
“闻人独傲……”短短的一瞬间,老人家似乎恢复了清明的意识。“你是……天下第一名捕闻人独傲?”
“是的。”唯有使精神状态保持镇定,闻人独傲才能确保他的病情不会继续恶化下去。
可惜,老头子的“正常”仅仅维持了一眨眼的时间。
“不,你不是闻人独傲!”他忽然爆出轰天彻地的狂喊。“你故意假冒他的名头来欺骗我交出神丹!我才不会上你们的恶当。你们是假的!都是假的……假的……”
盲乱的拳脚落在闻人独傲身上,却因为对方过于虚弱的力气而起不了任何疼痛的感觉。
看样子他继续留在老人的领土范围,只会引起对方益发激烈的肢体冲突,如此一来反而对老头子虚弱的健康状况有害,最好等到对方真正祛除脑中的混乱再说。
“老伯,你冷静一点好好休息,我离开就是了。”他迅速退出黑压压的铁牢。
“假的……人们都是假的……”老人仍然喋喋不休的呓语着。
踏回自己囚室的当儿,闻人独傲反复咀嚼着新邻居昏昧失神下逸出的呢喃——
老头子口口声声指挥着“你们”都是假的。这个“你们”,除了他以外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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