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曾经听天哥提起过,天下第一名捕由皇上亲自御封,并不兼属于任何官衔之下,所有职务内容一律直接向皇上报备,和朝廷的文武百官相较起来,他的身份等于最受皇上宠信的大红人,连握有重权的大尚书、大将军也要赏他的面子。
如果皇上听信谣言,因此而认定自己委派错了人,那他的项上人头还摆得安稳吗?
她的危机意识霎时涨到昆仑山的高度。皇帝最好识相一点,大伙儿井水别犯河水,他们江湖中人向来不把高官费人放在眼里,倘若那个呆头皇帝真的敢轻举妄动,顶多她找人暗中潜进皇宫里砍了他的臭脑袋。
“他?砍我的头?”闻人独傲的表情仿佛听见前所未闻的大笑话。“呵呵,皇上若敢砍我的头,我和封致虚就——”最后一句话吞进肚里。
他差点泄漏机密。好险!
“就怎样?”她最讨厌别人说话说到一半。“这件事情和封致虚有什么关系?”
“呃……”他挑了挑眉毛,不敢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母老虎发飙了。
“好姑娘,你就别再追问了,有些事情我无法全盘说出来,可是又不愿意欺骗你。”他无奈的摊摊手。
“不管,假期你敢瞒着我,我就永远不嫁给你。”她娇蛮的命令道。
“喂,你不可以不讲道理。”他据理力争。
“我是女人!”女人有权利不讲道理。
“你……”他就知道女人很麻烦,所以这二十八年来他尽量防着自己有机会接触到她们,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呀!
“再给你一次机会。”她腰肢一扭,双手盘在胸口的背对着他。“你最好趁早给我说清楚,否则……嘿嘿!”
“嘿嘿”代表的意义交给听者去自由想象。瞧她这等阵仗,显然是不会轻易休兵的。
闻人独傲颓丧的叹了一声,这是他第几次吁气?三十?三十一?
“好,走吧!”大捕头只好投降。
“走到哪儿去?”事情没讲清楚之前,她哪儿也不会去。
“走到京城去。”他没好气地说。“咱们去找一个重要人物,由他亲自告诉你为何皇帝不能砍我的头!”
想当初他与致虚曾和“那家伙”立下的约定——此后大伙儿有难同当。现在他既然“有难”,他们俩当然别想轻松到哪里去。
那家伙一天到晚指使他到处卖命,害他近几年来忙得焦头烂额,不得已只好拉封致虚下游泳池部他玩玩,而那家伙从头到尾都待在大房子里,享尽了帝王般的豪华生活。
这笔账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第六章
长安
入了冬的长安城比起艳夏风情,别具一番清冷的美感。
入冬的第三天开始,长安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花,此后白雪便持续坠洒在整片繁华城畿,落势虽然不大,却绵绵密密的没有间歇过。
比起其他的华北大城,长安城的冬景多了几分生气,无论天老爷倾倒下多少阵雪花,市街上的小贩、客店、酒楼依然活络得仿佛开春时节。这股源源不息的原动力,或者和皇上的宫阙城阁在此稳稳坐镇有关系吧!
凡游客们亲临长安城,“野雁阁”必定会被安排为参观的头号风景名胜,无论春、夏、秋、冬皆然。
野雁阁属于私人产业,成立七年以来,阁主的身份一直保持神秘,从未在众人面前真正曝光过。
绑园分为前后两大院区,前院部分专门开放给平民身份的旅游者,院中终年不绝的假山流水,衬托着喜鹊桥精美的造影,整片园区植下超过三百种的奇株异卉,每个季节各自有应景的花朵盛开着,霎时让入阁找游兴的人潮产生跌入九虚幻境的美感。
庭阁后院,惟有达官贵人或出了名的骚人墨客方有资格进入,凡是身份及不上阁主认定的标准者,若想勉强闯关进去,只会让自己被三十七位护阁侍从扔进前院。因此目前为止,尚没有人试图自讨没趣过。
而今,闻人独傲居然领着朝云一路无灾无难的闯进后院,甚至抵达只有重量级贵客才有权力踏入的中枢亭台。朝云开始猜测他仗的是谁的势,才能让一干侍从们甘愿“蓬门为君开”。
“当然,你不是骚人墨客。”她立刻去掉一个可能性。若说闻人独傲擅长写情诗、画山水,那么她就敢自封为武则天女皇转世。
“当然,你很出名。”天下第一名捕嘛!这个名头可不是叫着好听的。不过在她的印象中,“捕头”好像专司跑腿抓人犯,地位很难提升到达官贵人的阶层,即使他身为天下第一名捕也一样。倘若有资格的人并非他,那么——
“当然是你今天会面的客人很有身份地位啦!”她得到结论,两汪亮盈盈的眼波向他寻求肯定。
“聪明。不过我的地位也不差呀!”闻人独傲挽着她的柔荑,走向左侧小园中的亭台。
亭台四周的造景自然美仑美奂,有棱有角的枯干上堆着白雪,一眼望去更加显得苍劲有力。亭台中央的小圆桌已然摆妥了七色干果、两壶龙井。茶水仍然温热着,显然侍从们更换得很勤力。
闻人独傲扶她坐在身侧,左臂习惯性的绕着她腰肢,让她半偎在自己怀中。
“喝杯茶暖暖身。”先喂她啜了几口热茶他才饮尽一杯。
前来长安的路程,他们俩足足走了一个多月,途中还绕道至其他游地赏玩。
朝云为了他失去功力的事情一直记挂在心上,偶尔也会想到要催促他加快脚步,赶紧办完长安的正事,也好四处去寻觅治伤的妙法,偏偏他仿佛没事人似的,完全不当一回事。
在常山中,凭她的功力只能帮助他把膻中穴的寒气制住,暂时不会随便发作,却无法达到驱除的效果。然而他大爷却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只是推说两人提早到了也没用,必须等到入冬以后,那个人才能和他们会面。
究竟是哪号人物胆敢对天下第一名捕摆架子?
“他正是野雁阁的主人。”闻人独傲看出她的好奇。
“你认识野雁阁的主人?”她讶异的瞪大水眸。“江湖上流传着各式各样的奇言,有人说野雁阁的主人身负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功,也有人说他其实是朝廷中的王公贵人,更有人说他身为黑白两大帮会的幕后主使人——
“传言很吓人的,我们不就是谣言的受害人吗?”他的唇亲点了她一下,满意的看着热茶替她白女敕的脸蛋添了几分红润。“我们今天会见的人只是野雁阁的主人之一。”
“野雁阁的主人不只一个?”这事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总共有三个。”他闲淡的神情似乎不想多谈。
“另外两个是谁?”是女人都难免有好奇心。
闻人独傲又不回答了。
“讨厌!”俏脸上的红云因为嗔恼而加深了几分。“既然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干嘛带我来长安?找我来看戏的吗?”
他含糊的嘀咕了几句。
“你嘟嘟哝哝的说些什么?”她半气恼的捶他。要讲也不讲清楚!
“我说,真正看好戏的人待会儿才会出现,你还算小角色。”遇到美女发威,他只好暂时识相一点。
“谁?”她满月复疑窦。“我们今天会面的人吗?他要看谁的好戏?”
“当然是看天下第一名捕的!”清越的长笑声伴着回答,一路从右侧的走廊底端扬到台里。
来人属于高手级人物!这是朝云的第一个观感。
她自认听风辨器的耳力已经训练到相当火候,说得夸耀一些,功力未失之前的闻人独傲可能也逊她一筹。而任何有法子接近她十尺之内却没让她听见半丝声息的人,轻功绝对名列顶尖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