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不讲义气的!敛眉多么希望自己的眼睛能放箭刺进那个叛徒的后背。
“没有,我正在阅读──工具书。”此刻才藏书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拿一叠档案夹堆在上面,尽力别让他看见封面书名。
“哪种工具书?”他的手探向档案夹底部,被她一手拍开。
“老兄,非礼勿动。”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否则她何必遮遮掩掩的?
时彦忽然指着她的桌脚。“地上有蜘蛛”
“啊──在哪里?在哪里?”她尖叫着跳起来。蜘蛛是她的克星。
他顺利抢走她的私人机密。虽然吓人的手段有点胜之不武,但是对付小女生,除了使出孩子气的招数,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你利用上班时间阅读私人的书籍,身为电脑部的主管,我有权利搞清楚员工偷懒的内容。”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他只好拿出上司的权威来“恐吓”她。
结果,他不搞清楚也就算了,一旦瞄见她钻研的书名和内容,下巴差点砰通掉下来。
“你干嘛买‘情书’”
“嘘!”要死了!全办公室的同仁正拉长了耳朵偷听他们谈话,就算他觉得无所谓,她可还想做人呢!“进去你办公室再说。”
说着,匆匆拎着他衣角,将他拖进内室。
“你干嘛买‘情书大全’?”他终于把问题问完。
她交到小男朋友了?可是前天他替她庆生的时候,为何没见她邀请任何同伴参加呢?生日派对算是年轻人的大活动,她理应延请一些亲密的同学、玩伴──尤其是男朋友──前来同欢才对,即便是因缘巧合今大伙儿无法前来,许愿的时候她也该或多或少提到“祝我的他身体健康”或“希望他永远爱我”之类的傻话,然而他却半点风声都没听见。
才三天。三天就能交到一个男朋友?他忽然觉得……怪怪的。
三天前他才吻过她而已……
“没为什么,人家……人家想写信给一个很特别的对象。”她低着头玩手指甲。
丙然没错。
“那个人是你同学吗?”同校的学生最容易日久生情。
“不是,是公司里的人。”
谁?小李?小陈?当然不可能是欧亚一号。
“和我很熟吗?”
“嗯。”她的脑袋几乎垂到地下。“你们俩的工作场合非常接近,几乎天天会碰面。”老天爷,该不会是石藤清吧?不,敛眉向来很讨厌他,而且石藤已经有未婚妻了。
“小毕,听我说,”他开始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你现在还在念书──”
“凡事应该以课业为重。”她主动完成训示的下半段。
“对,而且你的年纪——”
“太小了,不适合太早踏人爱情的领域。”
“没错,更何况对方的背景和社会经历──”
“比我丰富好几倍,说不定人家看不上我呢!”
“是呀!所以你应该努力——”
“求学,充实自己的内涵,将来找个更适合我交往的异性做朋友。”
“大致是这样。”她全接完了,他还说个什么劲儿?
她低头寻思片刻,忽然摇头。“不,不行。”
“不行什么?”
“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合意的对象,哪能凭你随口扯几句话就放弃?”
“这个……”他一时也找不到正当的理由劝退她。
“要我抛开那个人也行,除非你提供第二位人选让我喜欢。”
“嗄?”这算哪门子道理。
“我了解你的意思,人生必须立定目标,才能驱策自己往前奔驰,因此唯有选择遥遥领先我一大截的男人,才能激发我奋勇向前的决心。”她解析得合情入理。“所以公司里稍微上得了台面、年纪又轻的同仁,就属你、石藤清和几位电脑部的大哥哥,而石藤清已经有对象,普通职员又距离你替我设定的偶像有些距离,七减八扣之后,剩下的目标也没几个了。”
什么叫“他替她设定的偶像”?从头到尾全是她在自说自话,他只负责点头而已,何时替她指定过对象来着?
而且,她的言下之意是……?
“不然这样吧,我不去喜欢别人,干脆你借我喜欢好了。”
他?“借”她喜欢?怎么个借法?难不成等他有空的时候,吆喝一声:“喂,我出借给你喜欢五分钟,五分钟后我要上楼开会。”怪哉!
“小毕,你讲讲道理……”
“我有呀!我很讲道理的,所以我喜欢你之前还会先通知一声,不像其他女人莫名其妙乱爱上对方,害人家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她对他堪称仁至义尽了,发动攻击之前,还不忘招呼他一声。
时彦突然捉住她话中的漏洞,犹如溺水的醉汉攀住啊木。“这么说,我可以拒绝罗?”
“当然可以。”她早料准他的月兑逃战术。“顶多我再回头写完情书。”
“你——”时彦没辙了。
其实她中意哪位仁兄与他半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他总觉得……嗳!他也说不上来,总之他希望她现在尽量避开爱情的课题。
或许私心里,他期望她永远如同十八岁的天真纯美,因为一旦领略过恋爱的酸甜苦辣之后,她或许不会再是如今这个娇俏可爱的毕敛眉了。
多么期盼时光就此停止,她不再长大,他不会变老,两人永久保持此刻的心境和温情。
“时彦……”她忽然叹了声气,柔柔地偎进他怀襄。“时彦,你把我的表白当成儿戏,对不对?”
“你──”时彦忽然发现,原来平素天真纯稚的她,其实五官眉宇之间已然展现出女人的风情。是否普天下的纷红皆会历经这一段似青春、似成熟的风韵?抑或小毕独独融合了女人和女孩的复杂特质?
“时彦,其实不是的,我所吐露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代表我心中的真正想法。我很认真,非常非常认真。”她蓦地转变为温雅而多情的模样,水眸直勾勾盯进他眼底。
“小毕──”他忽然心中一突,无来由地觉得疑惑心慌。
他尚未准备好听见太多,尚未准备好为两人和谐的相处时光带来变数,宁愿情况维持既有的模式。
敛眉似乎亦明白他的缩却,更加急于令他明了自己的心意。
“很多事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情,这些日子以来,我谁也不在乎,却独独待你特别好;而你不去关怀其他年轻女孩,却独独对我格外用心。其实你早就感受出来我对你的心情,只是嘴里不说,宁愿埋在心中欺骗自己。然而我做不到呀!我想爱便爱、要恨便恨,你怎么可以勉强我与你一样瞒骗自──”
“小毕,别说了!”他提声喝止她。
“为什么?你害怕听见什么?担心我说中你心头真正的意念吗?”
“我既无意也无念,只是防止你走火入魔而已。”他回避她受伤害的波光。“回去工作吧!我今天下午忙坏了。”
这番推却,比起直接挂在口中的“我不能接受你”更加伤害她,她宁可时彦回绝她的爱意,也不愿见他打从一开始便否定她的真心。他以为耳朵没听见,嘴里不倾吐,就能代表情感从未贯注过?
不听话的水珠子偷偷溢出她的眼睫,一颗按着一颗,汇聚成奔流的微泉。“随你去当鸵鸟,把头埋进沙里好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最好你钻进沙堆里闷死,永远别抬起头来看清楚事实!你──混蛋!时彦是永远孵不出鸟来的大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