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再赏她一下,多多益善!
“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谙霓趴在他膝盖上放声大哭。他居然打她!除了她父亲之外,从来没人打过她纯洁的!
“没做错?”光凭这句话就该再赏她一记。“我和何先生原本已经谈妥了,如果你表现出一点基本的教养,他哪会被你气得临时变卦?”
说她没教养?他该死!
“变卦的人是何先生,你应该去打他才对呀!”她从他膝盖上坐起来,挥去俏额上流消的泪痕,忿忿替自己伸张正义。
她还不认错?他冷然瞪着她,良久不发一言。
谙霓开始觉得浑身不对劲。此时寰宇瞪她的眼神像透了订婚当天贺大哥打量她叔叔的眼光,怪恐怖的!无怪乎叔叔们随便交代几句场面话就离开了。
“难道我说错了?”气势当场软了下来。
他依旧不吭声。
“你可以反驳我。”寰宇很少用这种眼神端详她。事实上,就她印象所及,几乎没有。她的心头惴惴惊跳着。
他放开她,径自离开她的房间,头也不回。
“怎么回事?”他生气了?一定是。以前他也生气过,但是不到三分钟又会和她有说有笑,向来气不了多久,为什么这次的反应奇特透顶呢?
他刚才抿嘴打量她的表情好冷漠,恍如瞪着陌生人一般。他真的不打算理睬她了吗?
她莫名产生想哭的冲动。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寰宇关在书房里大半天,直到太阳西下,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于是他拿起话筒,向远在梨山的老大诉苦。
贺家两个弟弟共同的特征:平常虽然爱扯彼此后腿,一旦发生问题,仍会不约而同地找上老大寻求支援。
“她永远认为自己是对的。”他喃喃抱怨。“无论我如何骂她,她总是找得到理由反驳。”
“嗯!”鸿宇向来惜字如金,今天晚上特别严重。
“她烧了‘贺氏’还不过瘾,又赶跑了‘华人集团’!”
“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鸿宇打断他滔滔不绝的抱怨。
“难保以后她不会逼走我们,自个儿坐上贺氏大龙头的宝座。”他顿了一会儿。
“什么意思?你已经知道了?”
老大当真具有广大的神通,即使远在梨山也能获得台北的一切消息?
“谙霓昨天傍晚打电话给我。”
那可更奇怪了!好端端的,她怎会想到打电话给老大?
“你确定是‘她’打电话给你?”寰宇存有几分怀疑。
“非常确定!为了那通电话,我女朋友和我呕了大半天气,你说,我能不确定吗?”
“又惹麻烦了?哈,那么肯定是她没错。”他漾开恶意的微笑。“她打电话给你做什么?诉苦吗?喂,大哥,你可别听信她的谗言,我对她堪称仁至义尽了。”
“你非把她形容得一无是处吗?”可以想见,倘若兄弟俩面对面,鸿宇现在应该拧起了眉头瞪他。“谙霓替你打电话来求救的。”
“嗄?”这是他压根儿意料不到的答案。“为什么?”
“她知道自己最近替你带来很多麻烦,所以央求我抽空回台北看看,顺便说服爸爸答应你们俩解除婚约。”换句话说,人家想解救寰宇月兑离苦海。这个笨弟弟!
“噢!”他沉默下来。会吗?其实她心头明白自己制造了多少麻烦,只是嘴里不说?
“寰宇,”鸿宇颇觉得无奈。他的问题已经一团糟了,偏偏小弟喜欢加进来凑热闹。“多替谙霓想想好吗?她从小失去母亲,十二岁起父亲患上重病,周遭环境又不容许她轻易向别人示弱,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缺乏分辨是非的能力。她已经非常努力地想融入你的生活圈,其中难免发生一些弄巧成拙的情况,但她绝对是无心的,别把她想像得太恶劣,明白吗?谙霓不会为了报复而故意整得你七荤八素,她不是那种人。”
仔细想想,在谙霓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上天已赐与她够多的挫折,先丧母、后丧父、再加上亲戚的垂涎,一路上行来,她承受过太多太多。来到贺家之后,她也不过以着一贯直来直往的脾性应付所有考验而已,后来虽然惹出一堆麻烦,却也替他带来更多乐趣。或许,他对她要求太多了……
懊死!他又产生罪恶感。每次都这样,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嘛!
“我知道了。”他放下话筒,缓步晃出书房。
天色昏暗,已经过了晚餐时分。她和他一样滴食未进吗?
来到她的房门口,隐隐听见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霓霓?”他轻轻推开房门,哽咽声随之中断。“你睡着了?”
室内暗沉沉的,床上隐约突起一团黑影。
“唔……”阿成从床上坐起来低鸣。
他走过去,扭开床旁柔黄色的台灯,大狗狗的软毛有一部分纠结成一团,似乎浸过水。谙霓猛然受到光线的刺激,立刻将俏脸埋入阿成的背上。短短的一瞥,已足够让他瞧见红肿潮湿的眼圈。显然阿成的“衣服”是被她哭湿的。
“别哭了。”他推开阿成,探手将她濡湿的脸按入怀中。“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啥好哭的。”
“……我知道你很生气……”细如蚊蝇的嗓音从他胸前飘出来。
“哪有?谁都晓得兄弟之中只有我的脾气最好,从来不生气的。”
“我……我害你和别人打架……”
“不算你害的,我本来就喜欢揍人。”
“你刚刚说自己的脾气很好……”
他翻个白眼,即使在这种时候她也想反驳他吗?好心没好报。“泥人也有土性子!”
“嗯。”她暂时接受他的安抚。“后来我又差点让公司着火……”
“你好心想修影印机嘛!”
“还把何先生的生意搞砸了……”
“都怪他没风度。”
“然后我又作了噩梦……”
噩梦?他可没辙了。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噩梦?”他调整姿势,把她抱坐到膝上,准备听故事。
“我梦见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她靠在他的肩上,宽厚结实的胸膛带给她短暂的安全感。“在一间很大的庭院里,有个男生陪我摘花,陪我玩。爸爸站在屋子里看着我们……”
梦中的景物依稀和贺家大宅有几分相似。她没告诉寰宇,梦中的小男生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相像得令她心慌——
“听起来不像噩梦。”他捺下无奈的叹息。
凭他的力量,已经足以满足许多人的愿望。奈何她所需要的偏偏总是他给不起的,譬如说,她父亲。
“后来爸爸突然消失了,我很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回头向同伴求救。那个小男生却忽然发脾气,转头跑掉了,无论我如何叫唤他都不肯回来。”她几乎是自言自语的。“他们全都一样,自顾自走了,留也留不……”
记忆中所有关心她的人或她关心的人,最后总会离她而去,没有例外。为此,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带有不祥的命运,才会令每个接近她的人得到凄惨的下场。
“我是一颗灾星,接近我的人都会走楣运。”
他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胡说,巧合罢了!”
“可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倒楣。”
“那倒是真的。”他不能昧着良心否认。“但是我不会离开你。”
慢着,他刚刚说了些什么?他当然会离开她,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