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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爱说,这种日子再过下去,她迟早会窒息而死。
最近家里阴阳怪气的,老姊和欧阳大哥生疏客气得近似主客关系,连带让她这个寄宿主也不敢太大声喧哗,处处小心翼翼的,好像走入地雷区。
到了第四天晚上,砚琳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拿起云开的车钥匙跑出去兜风。
她把车子停在圆山饭店前欣赏夜景,忽然忆起峰哥最近在士林夜市投资了家民歌西餐厅,既然她不赶时间,索性散步过去看看。
来到餐厅附近,打老远便听见里头乱哄哄的。左右的小摊贩全避得远远的,生怕被台风尾扫到。
“杜小姐,”向来跟在江峰身旁的小率先发现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眉毛全揪在一起,似乎不太开心看见她。
“怎么回事?有人来踢馆?”里头传出好几个男人的叫骂声,倘若这些人就是峰哥新聘来的民歌手,他的餐厅显然非关门大吉不可。
“以前的老板赢了钱,想再把餐厅买回去开柏青哥,峰哥不肯答应,对方就带几个狠角色来闹场。”小忧心忡忡地劝她。“你来得不是时候,待会儿倘若一言不合打起来,我们这帮人皮厚骨粗,挨个两三拳不打紧,你娇滴滴的女孩儿家可承受不起。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峰哥平常待她们姊妹不薄,遇上这等紧急情况,她当然不可以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我帮你们报警。”一溜烟钻往门外。
“不行不行!”小连忙把她拉回来。“警察一来,事情就真的闹大了。你先回家
去!这里交给峰哥处理就成了。”
缠夹半天,还是想叫她当缩头乌龟!莽撞冲动的天性霎时在她体内爆发,她猛然推开小往餐厅里头钻,在人群中七拐八弯,瞬间溜进双方“王见王”的心脏地带。
小心头发急,正要跟进去捉她出来,蓦地又被人推开来,再度直起身子时,只来得及望见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步着砚琳的后尘闯进去。
“大龙,这几年来我已经不太管事,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你何苦来踢我的场子?”江峰透过香烟云雾打量多年来的死对头。
“操!当初如果知道这间店会落在你手中,我死也不会顶出去。”大龙的身材并不高大,体格却比江峰魁梧几分,阴狠的表情一见即知不是什么善类。
“落在谁手上有何分别?你没钱,我有钱,店面的契约是我合法买下来的,你凭什么讨回去?”
“少罗嗦!”大龙提起一个皮箱,砰通摔在圆木桌上。“里面有两千五百万,我要把店面收回来。”
“开玩笑!”江峰懒洋洋弹了弹烟灰,对那箱巨款看也不看一眼。“我花了心血装修好的店面,你说收回去就收回去?”
“不然你想怎样?”大龙的巨掌重重拍向桌子。
江峰正待反唇相稽,眼角余光忽尔瞥见己方人海中的娇秀面容。
砚琳?该死!
“阿陈,”他低唤,身旁小弟立刻附耳过来。“谁准杜小姐进来的?把她带开!”
阿陈瞄见砚琳的脸蛋,也吓了一跳,转头挤出人墙外奉命行事去了。
砚琳仗着身材比周围的男人矮小,隐在人群中观察得正起劲,冷不防被人老鹰捉小鸡般从领口拎起来,提到墙角。
“喂!”满腔的狠话临到嘴边,迎上温道安凝肃的峻目后化为一句愕然。“怎么是你?”
第一次看见瘟生的表情这么丑,活像谁欠了他几十万没还似的。
“走!”他一副想海K某人的样子。“回去再和你算帐。”
看来这个债务人就是她了。
“等一下!”她的脚跟钉在地上,宁死不肯屈从于恶势力之下,偏偏他的蛮力更胜一筹,无视于她的反抗硬是往前闯。“我要留下来,峰哥有麻烦──”
“放开她!”第三束声音加入战局,一记右钩拳朝温道安猛挥过来。
砚琳眼前闪过几道影子,根本来不及看清楚过程。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转了一圈,等她再度转回正面时,结局已经揭晓──温道安改用左手扣住她,腾出来的右手此刻停留在阿陈的脖子上。阿陈被他顶在墙边,张大嘴巴想吸点空气进入肺部,脸孔因为呼吸困难而胀成暗红色。
她瞧得瞠目结舌,下巴掉下来。从前还以为瘟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个白面书生,成天只会挂着温和的一号表情笑笑笑。原来人家老虎不发威,被她当成病猫了。
“偶像、偶像!签名、签名!”好崇拜哦!他从来没有这么帅过!她对英雄形象的男人抵抗力最弱了。她的眼中升起崭新的崇敬之情。
温道安没功夫理她。
“我要带她走,你有意见吗?”锐利的鹰眼紧紧盯住饱击者。
阿陈继续效法锦鲤鱼张开大嘴,试图吸取稀薄的空气。
“喂!放开他,他是峰哥的人。”她总算看清楚攻击者的面孔。温道安立刻松开他,甜美的空气马上钻进他的肺叶里。“阿陈,峰哥不会和他们打起来吧?”
仿佛为了回答她的疑问似的,阿陈尚未来得及开口,身后的场面突然爆炸了。
“我操!”大龙的狂吼透过重重人墙传出来,谈判桌被人轰隆隆翻倒。
而后,战争爆发!
砚琳发誓她此生尚未见过如此壮烈的场面。无数双拳头在空气中飞舞,咒骂声充满各种“颜色”,有些新词她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一时之间叹为观止,对那几位发明它的大汉投以敬畏的眼神。
想想看,假如她今晚窝在家里与姊姊大眼瞪小眼,将会错过多少见识的机会。
“该死!”相形之下,温道安对脏话的创造力显然相当有限。
他揪住她挤向餐厅门口,两人窜高伏低,避过凌空飞来的椅脚、桌脚、酒瓶。
“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她不想走,然而抗议并未收到任何成效。
温道安仍然一意孤行地拖着她排除种种阻碍,闯到门口。
“把门打开!”他拉住一位穿制服的小弟命令道。
“门锁被弄坏了,打不开!”小弟拿起酒瓶敲昏一个体型大他两倍的敌人。“峰哥事先吩咐过,今晚进门的人一个也不准让他跑了!他要一网打尽!”
“该死!”他今晚咒骂的次数足以在死后下十次拔舌地狱。
“我看见峰哥了,他在那边。”砚琳猛然惊呼。“哎呀!犯规犯规,他们三个攻他一个。”
他及时把她揪回来。“你想上哪儿去?”
“当然是过去帮峰哥。”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也要问,笨!
“你给我安分一点!”有没有搞错?人家一拳就可以把她打飞了。她也不掂掂自己有几两重!他左右张望,勉强找到一处堪称安全的地方。“过来!”
她再度被他拎起来,往前移动。
“别走!”途中,一位恶汉举高椅子兜着他的头砸下来。他微微侧过身子,那张椅子敲在墙壁上,他一脚踢翻这个轻捻虎须的莽夫。
“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对付完小角色后,他把她扔进吧台后面。
他真的用“扔”的!两手举起她,呈抛物线丢过吧台,她的臀部先着地,整个人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她痛得龇牙咧嘴,小屁屁可能跌出瘀青了。
室内群架依然进行得如火如荼,她探出半颗头查看情势。江峰有先见之明,主动弄坏门锁,四十多个人不得不挤在五十来坪的空间里打混仗。由于手脚伸展不便,为了避免伤到自己兄弟,大龙那帮人带来的开山刀和西瓜刀毫无用武之地,施展起来不免缚手缚脚,反而变成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