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她及时把“事”字吞进肚子里。
怎会没事?说来说去,今天她会落入这种求救无门的尴尬情况,他这个始作俑者还月兑不了干系哩!既然他自动送上门来了,她还客气什么?
“请坐、请坐!”当下给他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抽烟?”
“不,谢谢。”她想搞什么飞机?她明知道他从不抽烟。“你又惹上麻烦了?”这是最合理的推测。
“呃,也不能称之为麻烦啦!话说几个星期前阁下撞伤我的小腿。”她从反面点题,先激发他的愧疚感。“而后因我的行动不便,日子过得非常无聊──”
“琳琳,说重点!”
“Bepatient!”她摇晃着手指头。“重点就是,我极端无聊之下,昨天跛到外贸协会参观国际音响大展。”
“啊!”他点点头,有些模着头绪了。
她装做没听见他的“啊”。“非常凑巧,恰好逛到一组音响机型完全符合我高品味的需求。”
“你要多少钱?”他索性直接问了。
她依旧把他的问题当耳边风。
“所以我和展示小姐攀谈起来,而后发现有很多人也在垂涎这组音响。由于它是下半年度抢先机型,目前现货不多,全台湾只有四套,所以我当机立断把它订下来,还预付了百分之二十的订金。”
“还差多少?”
“展示小姐告诉我,余款一定要在两天之内补齐,因为这组机型尚未全面加入工厂生产线,一般的分期付款方式对它不适用。”
他倾身,鼻尖几乎贴住她的俏鼻,黑眸直直看进她眼里。
“琳琳,”他维持一贯的温和平静,肢体语言却充满威胁性。“告诉我,百分之二十的订金是多少?”
她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好吧!看来拖延战术玩不下去了。
“其实也不多啦……”瞄见他板起脸的模样,她不敢再多嘴,乖乖招出来。“……才三万而已……”他平常极少对她摆脸色,然而真正发威时她也不得不忌惮。
三万还叫“而已”?
“你是说,你打算花十五万买套室内音响?”温道安命令自己不准露出任何表情。
“不是‘打算’,而是‘已经’买了。”她轻声咕哝着。
他颓然跌回椅子上。
他该拿她怎么办?从没见过比她更不知民间疾苦的人。云开、墨玮以及所有曾资助过砚琳的人都该为她的“食米不知米价”负责。而应该负绝大部分责任的人──他承认,是他自己。毕竟,是他让她一向有求必应的!是他无限量供应她的财源!如今把她的胃口养大成大米袋的容量,他难辞其咎。
“付订金之前你就应该考虑到自己的经济能力。”他为时已晚地教训她。
“我有啊!”她不敢太嚣张,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自己不对。“我的算盘打得好好的。我拿出存款付订金,余数向我老姊贷款,等行动恢复正常之后找个两、三万的工作,一年之内就可以把债务还清了。”她只是没料到姊姊会让她踢到铁板。
“反正你周围的人个个有钱,借用不难对吧?”他一语揭穿她的用心。
“温大哥,你肯不肯帮忙?如果不肯,我连订金都拿不回来了。”她效法小狈狗哀求乞怜的模样瞅着他。
这个时候就懂得叫他“温大哥”了!
“好,我帮!”他答应得太过干脆,她反而不敢高兴得太早。“不过我有个附加条件。”
看吧!她就知道。
“什么条件?”先听听看再做决定,免得日后得不偿失。
他侧头考虑片刻。
“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拜托!”这家伙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太多了!“你当我们在演‘倚天屠龙记’,你是周芷若兼赵敏,我是张无忌?”
可惜他的长相不如她们的“美貌”,她也不若张无忌的孬懦。做人也不爽快一点!
“自己好好考虑,接不接受随便你!”这回他似乎打定主意不让她好过。
那么,她该不该接受?尽避万般不想拿他的钱,脑中一次又一次掠过那组音响美丽光滑的曲线和英姿。
避他的!除死无大事!
“好,我接受。”豁出去了!
她枉顾脑中叮咚大响的警钟,从他手上接过一张得来不易的现金支票。
不期然间,迎上他泛着笑意的“邪恶”眸光,她倏忽衍生一个荒谬的想法──自己仿佛“卖身”了!
第八章
砚琳新买的音响设备必须找电气工人重新装配喇叭线路,墨玮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将公寓内老旧的家具和装潢汰旧换新。于是,云开如愿以偿地看着心上人收拾包袱搬到他的住处。当然,特级“非利浦”杜砚琳也跟着一起搬进来了。
“欧阳大哥,你好像对我很不满。”砚琳剥下一瓣橘子扔进嘴里。
“哪有?”他闷闷不乐地坐在电脑前,敲进一串指令,透过电脑网路进入另一个连线系统。
“假如你愿意支付旅馆费用,我倒是不介意搬出去住。”当然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好歹得选一家五星级的大饭店住住看。
“算了吧!”把她请出去,只怕玮玮那边摆不平。反正砚琳也算个过得去的“台籍女佣”,虽然她跛着脚而且索费高昂,但是聊胜于无。
“想不想和我做笔生意?”她吃掉最后一片橘子。“你借我一笔小额贷款,我就帮你说服姊姊公寓装修好后别搬回去,留下来和你相对浴红衣。”
然后她再把那笔钱还给瘟生,大家一拍两散,互不相欠。
“怎么?想还债?”可以想见,砚琳买音响的钱一定由温某人赞助,因为他和墨玮的荷包已经对她下了禁令。
“你管我!”瞧他笑得多幸灾乐祸,气死人!“别以为老姊不在你就可以欺负我,当心我待会儿向她告状。”
她老姊回公寓视察工人的进度去了,晚饭之前应该会赶回来。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贷款的事,以后再说吧!”他的注意力转回电脑萤幕上。
“好极了,线路与对方接通了。”
“你在干什么?”她好奇地凑上前去瞧个究竟。
彩色萤幕上闪烁着一串问句:你是谁?何故介入我的连线网路?
“刘律师,我是辛云开,还记得我吧?”他迅速表明自己的身份。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显然相当惊讶。“辛先生,我已退休四年,您为何突然与我联系?”
“有一些关于我父母辛堂和瑞欣的旧事想请教您。”他考虑片刻,再加上一句:“我在辛家大宅找不到任何父亲的手稿或信件。”
刘律师的回应马上传过来。“令尊的遗物全被辛老束之高阁。不过你应该可以从温道安先生那里拿到令堂的日记或信件,或许他还保留着。”
温道安为何会拥有“瑞欣”的遗物?仿佛每回探讨他的身世问题,最后总会导回温道安身上。
砚琳紧紧盯着萤幕上的“温道安”三字。
“欧阳大哥,一定要问清楚瘟生和这件事有何关联。”说不定其中的机密内幕可以让她大赚一票。
接下来的问题必须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否则若让对方发现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必定不愿意再说下去。他开始过滤近日来的收获!温道安、陈霞、照片、辛几龄……
心中蓦然产生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辛老认识瑞欣的话……
“温道安终究是外人。”沁出汗水的手心快速在键盘上移动。“看在旧情份上,爷爷好歹也该留下些许遗物让我凭吊母亲,怎么可以全数交给外人保管?”
彼端沉静了好久,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和上次的陈霞事件一样露出破绽,刘律师已经不打算回答了。没想到,萤幕上渐渐打出几行文字,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屏住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