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生气了?”他的黑眸深不可测,温和笑颜的背后似乎还藏着某些难解的意味。“我可以赔偿你的损失。”
她的心脏怦怦跳,半因他的凝视,半因即将到手的财富。大脑自动演算合乎实际利益的方式。钱、自尊、钱、名誉、钱、荣耀、钱……
“赔偿多少?”她提出一个“建议售价”。“五千?”
“好,就五千!”
最欣赏这种人了!岸钱干脆,永远不拖泥带水。她开心接过五张千元大钞,正要多谢他的关照,蓦然迎上他那副“我就知道可以把你搞定”的笑容。
这下子,真的火了!
难道他当真认为凡事可以用钱买通她?在他眼中,她一无可取、只懂得讨债,受人利用也无所谓?士可忍,熟不可忍,谁都可以这般看待她,唯独他不行!
“我改变主意了,不、希、罕!”她撑起身子又想站起来,他依然不让她如愿。
“不要钱,嗯?”他的脸孔离她好近好近,近得足以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脸庞,近得足以看清他瞳孔中映照出自己,近得足以……触到他的唇。“既然不要钱,那么──这个如何?”
他轻经吻上她。
她惊讶得忘记反抗。
他吻了她!他居然吻了她!她向来明白有朝一日自己会交个男朋友,和他牵牵手、抱抱腰、亲亲嘴,甚而发生肌肤之亲。但,不是和他呀!不是和温道安!
自来,他总像个长者、像个大哥般照拂着她……
他,像大哥?心头反覆辩证的语音悄悄低了八度。是吗?
忽然觉得好无助,自小到大从未产生过类似的感觉。
他温暖的唇在她纤滑的脖子上印下轻吻,缓缓移到细腻的肩膀,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肌肤令她打了个哆嗦,她无助地推撼着他。
“放开我!”虚弱无力的语气几乎令她不敢相信是发自于自己的口中。
而他也真的乖乖听话地放开她。
为什么他要吻她呢?难道他不知道,这个突兀的举动会对两人熟稔自在的相处造成多大的影响?现在她又该如何做?仿效八点档连续剧的女主角,戏剧化地甩他一巴掌?
抑或,装出一副老练沉稳、经验丰富的表情,赞美他“你的技巧不错”?还是──
她没能来得及思考下去,大脑已然自动做出回应。这个反应吓了他一跳,也让她自己觉得莫名其妙,事后回想起来甚至觉得糗毙了,恨不得杀他灭口以免泄漏出去。
她,杜砚琳,膝盖发软,竟然滑到地毯上放声大哭!
★★★
顶楼会议室,三名与会者的身份和上次相同,表面上的气氛依旧生疏有礼,实则暗潮汹涌。
“有眉目了?”云开啜口保温杯里的热茶。
“你们对两家理赔公司的负责人了解多少?”晏淡然问道。
“‘千秋科技’的负责人叫王海涵,‘欧影’的负责人则是方中信。”云开快速背出脑中储存的背景资料,从两人包尿布开始,到成立公司为止。“这样的了解程度你满
意吗?”
“厉害!”晏微笑。“不过,我是问,你们对幕后真正的负责人了解多少?”
“你是说──”云开瞟向温道安,他的眼神仍然毫无焦距地停伫在粉墙上,心神不属的。
“不错,两家公司持有绝对优势股份的大股东身分不明。”晏翻开档案夹研究道。
“三年前‘欧影贸易’经营不善,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流入外人手中。这位‘外人’透过瑞士的私人帐户流动所有资金,我无法由银行方面查出帐户的开户者是谁!‘千秋科技’则一开始便由隐形人遥控,但王海涵也握有实权。”
“‘千秋’成立于四年前。”云开模着下巴沉吟半晌。“也就是说,两家公司由幕后人物主导的时间相距不到一年。”
“而且他们分别在六个月内加入本公司的投保阵容,又同时在一个月内先后出事,你们不觉得有太多巧合了吗?”晏饶有兴味地打量他们。
“的确。”根据以往经验,太多巧合同时发生,通常表示事情有问题。“我觉得关键点仍然在于查出那位居中穿针引线、把陈家也扯进来的神秘人物。你觉得呢?道安。”云开唤了他好几声。“道安?道安?”
“啊?陈家的公司不就是‘亚诚企业’吗?”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其他两人都觉得很新鲜。温道安居然也有工作不专心的时候,实在太有意思了!应该收门票开放参观。
“没事,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请继续。”他清了清喉咙。对于他无意透露的事情,抬出满清十大酷刑逼问也没用。
尽避如此,晏仍旧多看了他两眼,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公事上。
“辛先生,你对‘江峰’这号人物有没有印象?”锐利眼神掩藏在浓密的睫毛下。
“当然,他是我学生时期认识的朋友。”他看起来充满疑惑。“不过我们已经有八年没联络了,你怎么会问起他?”
晏笑吟吟地推理道:“江峰在道上混的时候,凑巧和王海涵有些交情。听说这位大哥大对杜墨玮小姐颇为殷勤,而杜小姐则对你情有独钟。你看,江峰岂不是有很好的理由因妒生恨,鼓动王海涵讹诈保险金,藉此对你展开报复?”
“你在暗示江峰是‘千秋’幕后的主使人?”温道安开始深思这个可能性。
“我不相信。”云开显得颇不以为然。“如果江峰对墨玮有任何幻想,墨玮不可能看不出来,也不可能不告诉我。”
“我只是循线推演而已,既然你没有同感,那就罢了。”晏不打算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做无谓的坚持相反驳。“我先告退。”
他留下部分资料,径自起身走出会议室。
“太荒谬了,怎么会把所有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全扯进来了?”云开忍不住低咒。“道安,你曾听过砚琳提起江峰吗?”
“砚琳?”这个名字倏地拉回他飘散的注意力。为何连在公事场合她的名字也会干扰他?“不,没听她提起过。”
“我想也是。”云开的眉毛拧得死紧。“连我都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了,小琳怎么会和他有所牵扯?”
“可不是吗?”温道安喃喃同意。
两人陷入沉默,各自游荡于自己的思绪中,也各自猜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第七章
电子闹钟上显示,目前是中原标准时间十二点整。姊妹俩或侧或趴地躺在床上。杜氏夫妇来访期间,墨玮的闺房向来让给他们睡。
明天爹娘就要回去了,所以今夜是她们同房的最后一晚。砚琳明白,倘若自己再不开口,以后可就很难找到更好的机会向老姊打听清楚了。
“老姊?”她的手肘触了触身旁侧睡的身形。“你睡着了没?”
“还没,”墨玮躺平身子,郁卒地盯牢天花板。“明天我得先打个电话警告欧阳,爸妈也会到场。”
原本还在猜想父母此次前来为何没惹事呢!谁知,感谢祝词还来不及月兑口,麻烦就自动出现了。
杜氏夫妇明天就要打道回府,偏偏她中午和云开有约不能去送行,于是他们大受伤害之余,决定稍缓几个小时上路,先陪她去会会那个“敢抢走俺女儿”的好小子。
“安啦!一切没事的。”砚琳倒不担心,凭欧阳大哥的本事,铁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相形之下,还是她自己的问题比较有意思。“姊,容小妹问一件私事好不好?”
“说来听听。”小琳何时变得“温文儒雅”起来了?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