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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开!”砚琳从身后抽出软绵绵的枕头对准他的脸砸过去。若非她现在行动不便,肯定会找更有力、更致命的武器。
一个女孩子左脚高高吊在病床架上,这副景象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的英名和形象全被他毁于一旦了!
温道安接住枕头,对她的怒气实在无法可施。
“总经理,您吩咐的广东粥买回来了。”他的助理呆呆站在病房门口,简直看呆了。堂堂“复天人寿”总经理居然被年轻貌美的姑娘家又K又骂,而且还不敢吭声,若非亲眼看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
“放在桌上就好。”温道安的视线须臾未曾离开她的脸庞。“小陈,记得联络王专员替我去机场接副总,我现在分不开身。”
“是,是。”助理唯唯诺诺地,眼光从他面容移向床上的悍女,再从床上的悍女移回他脸上,直到迎上总经理不耐烦的视线才大梦初醒,连忙告退。“总经理,我先走了。”
“先吃点东西,你一定饿了。”温道安端起钢壶,舀了一匙粥到她嘴边。
“拿开,不用你假惺惺!”她想翻身不理他,偏偏伤腿包扎得结结实实的,令她动弹不得。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尽可能露出无辜的表情。
“废话,难道你很遗憾自己不是有意的?”下个礼拜有个不错的面试机会,偏偏今天她撞伤腿。倘若她找不到理想的工作,臭瘟生非养她一辈子不可。
“我当时在倒车,你本来就不该站在车子后面──”
“哪有人倒车倒得这么快的?”她才不管他的理由充不充分,他的借口越有力反而令她越生气。“如果你放慢速度,我的灾情就不至于如此惨重啊!”
有道理,可是──
“明明是你催我‘快点、快点、快来不及了’,我才会……”
“哦?依照你的说法,小腿扭伤反而是我的错喽!”她的气焰更高涨。
反正她硬要吵赢就对了!
“好好好,错的人是我,可以了吧?”他举白旗投降,两人继续僵持了十来分钟。
他费尽唇舌地劝她喝点粥水,她却想尽办法不理他。温道安无可奈何,只好再追加一句保证让她彻底息怒的承诺。“我一定补偿你,你需要什么东西尽避开口。”
这才对嘛!砚琳霎时眉开眼笑的,前后表情判若两人,当下决定这场无妄之灾其实也没有想像中的倒楣。
“我想要一台室内音──”
“别给她!”正义女神墨玮及时出现在房门口,阻止她的魔爪探向无辜的受害者。
“杜、墨、玮!你居然帮着别人。”挡人财路也不是这种挡法,可见她们之间缺乏根深蒂固的姊妹之情。
“还敢说!十几万的东西你也好意思向别人开口?”搞不好还会被人误以为她们杜家家教不良呢!
“别人都心甘情愿了,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你别以为别人的钱赚得容易,可以供你挥霍。长到二十四岁了,做事偏生急躁冲动,枉费了你生就一副好头脑。”
“别人”站在旁边好整以暇地观战,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机会看见两位美女为他争斗。
“好了好了,别跟我吵,我是病人耶!”砚琳适时装出虚弱无力的低姿态。见风转舵方为上策,此刻有姊姊在旁边搅局,音响是肯定骗不到手的。
墨玮又好气又好笑。
“温大哥,你别对她太好。如果把她的胃口养刁了,以后没人敢要。”
砚琳抢在他开口之前发表感言。“没人要更好,他就得负责养我一辈子了。”讲得还挺洋洋得意的。
温道安微笑,回身放好钢壶,因此姊妹俩都没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奇异光芒。
“你看过那封信了?”他随口问着墨玮。
“什么信?”病床上的伤腿族仍然不太安分。
“嗯。”她迟疑了好一会儿。“他……他什么时候回来?”
“谁何时回来?”
“我已经派人去机场接他,应该马上就会到台北了。”温道安挂上常见的温和浅笑。“我想他一定会直接去找你。”
“你们在讲欧阳大哥吗?”
“他要回来也不早点通知我。”她的语气不可避免地透出几分哀怨。
“欧阳大哥要回来了?”
“他这次回国也是临时决定的。”他透露一小部分事实。“最近总公司发生了点事情,所以我才叫他回来一起处理。”
“看不出来你说话挺有份量的嘛!随口叫他回来,他就不敢不回来。”好像没人理她!砚琳着恼了。
“我──”她低喟着,心头乱纷纷的,理不清个中情怀。
病房门扉突然被人用力拉开,风一般的身形闯进来,三人还来不及看清楚来人的长相,连珠炮的质问已然哩啪啦吼出来。
“温大哥,你在搞什么──”气急败坏的指责在瞄见墨玮清弱的身影后戛然而止。
“你……你没事?”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她恍惚得以为自己又回到当年的学生时代。连砚琳下巴掉下来的表情也没注意到。
“玮玮,我听他们说‘杜小姐’被撞伤了,还以为是你。”对方急切地将她揽入怀中,上上下下地抚过一回,仿佛想确定她的每根骨头都待在原来的地方。“你真的没事?”
真的──真的是他!
“你……你……”她突然哇一声哭出来,拚命捶他。
“怎么了?怎么回事?”云开被她哭得手足无措。
“你要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去七、八年……忽然莫名其妙冒出来……臭欧阳!混蛋!你才是大瘟生!”她埋进他胸前放声大哭,天地为之变色。
他吓坏了。当初预拟好的相逢场面多么罗曼蒂克,偏偏回程途中先被她“生死未卜”的消息骇掉一半胆子,接着又害她没头没脑大哭一顿。这下子……这下子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谁都知道他遇上她向来是没辙的。
“好啦!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他低声下气地安慰她。
“呜……”第二声啜泣从病床上传出来。
温道安惊讶回头。
“琳琳,你哭什么?是不是伤口很痛?”忙不迭效法适才云开的动作,从头到尾检查她一次。
“不……不是,你不觉得……他们重逢的场面很感人吗?”她自动抽出他西装口袋的白手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温道安啼笑皆非。原来天生现实的她体内也配备着感情神经的。
窗外,乾坤朗朗!而窗内,两个大男人几乎被女生的泪水淹没,偏偏又止不住开闸的水库。
八年前的祈祝终于应验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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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曳影中与良人相伴,是种奢侈的浪漫,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尽情奢侈。
云开枕着她圆润晶莹的美腿,闭眼享受十只柔指拨弄着他浓发的感受。香枕美人膝,天下第一乐事。
墨玮抚过他的浓眉、挺鼻、薄唇。他的轮廓依然棱角分明,但比以前柔和了些,体格也拔高长壮了,不复当年的瘦皮猴模样。
外表变了,心──仍是她的欧阳。
“我以后不能再叫你欧阳了。”她软软呢哝。既然他早已认祖归宗,现在的名字应该叫“辛云开”。她叫惯了他的旧名,一时之间改不了口。
“谁说的?”他睁开一只眼睛。“我还是你的‘欧阳’,这个昵称全权保留给你,谁也不准乱用。”他顿了顿,决定宽宏大量地加上一句!“砚琳也可以继续叫我‘欧阳大哥’。”
她忍不住噗哧笑出来。“小琳才不在乎你姓什么,只要你肯继续光顾她的小店号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