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一个光溜溜的大男人偷笑得像个小男生
而门外,一个穿着西瓜图案睡衣的女圭女圭脸依然纳闷着
为何他没有“慰留”她?
“沈大哥很喜欢你。”小路替布偶换上红色的领结。
“你怎么知道?”语凝用力搅拌水饺馅。
她已经放弃了把沈楚天这块朽木雕琢成天才厨师,所以啦,为了不让募款餐会当天发生贵宾出糗的事件,只好帮他作弊。水饺、水饺皮、水饺馅,该准备的材料全都准备好了,今晚仅需要教会他如何用面皮把肉包起来,如果这么简单的料理他都做不来——算了,大不了真的叫他回去做水煮蛋。
“他跟风师叔说他很喜欢你,也跟承治大哥说,也跟繁红姊姊说,也跟妈妈说……”
语凝搅拌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把这种私事告诉每个人?”
他在耍什么诡计?最近越来越常感觉到,沈楚天并非他想像中的绣花枕头。从他在短短数天之内赢得大家友情的交际手腕来看,他显然计划性地想打入她的生活圈;在她面前,则保持嘻嘻哈哈的面具,让她不疑有他、对他放下防备心。
他究竟想干什么?
“小米也听到了。”小路闷闷不乐的。“小米比较喜欢他,最近都不回来陪我睡觉。”
“等我有空的时候,我会和它谈谈。”她心不在焉地保证。“帮我把沈楚天叫回来好不好?我们该开始上课了。今天他和承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拉电话线。繁红姊姊不太常打电话,所以线路让给他用,他们说这叫“分鸡”。”小孩儿抬起困惑的眼神。“为什么叫分鸡,不叫分鸭?”
倘若他的公寓里直至现在才装好电话,那么,最近这几夜以热线和她聊天的神秘男人当真不是他罗?
“分鸭?今天要做炸鸭块吗?”天王巨星终于出现在她的厨房门口。
“你迟到了,大明星。”既然他不是那个令她越想越心仪的“他”,哪还用得着客气。“过来拌饺子馅!”
“可是我比较喜欢吃鸭……”瞄见她神色不善的表情,沈楚天赶紧转移话题。“其实水饺也不错,毕竟是你亲自教的嘛!”
他讨好地笑笑,乖乖接过肉馅的搅拌工作。
“嗨,小路。”
“妈妈给小米买新的蝴蝶结。”小路急忙向他献宝。
“难怪小米今天这么漂亮。这本是什么?小米的日记?”他的眼角不经意瞄见压在米老鼠底下的厚书。
不妙!语凝动手想抢回来。但是来不及了,手长脚长的他先抢到手。
“那是我的,还给我!”
““唐宋名家诗词欣赏”,你喜欢看这玩意见?”他不以为然地咋咋舌头。“我还以为这种书是无病申吟的人才喜欢看的。”
“要你管,没文化!”她再次怀疑自己怎会把他和神秘男人联想在一起。一个是满肚子草包,另一个则是满月复经纶,随口就能朗出几首诗词小曲——他和人家简直不能比。“把书放下!拌饺子馅。”
“哎,等一下,这页有眉批。”他不怕死,继续捻她的母老虎胡须。“我看看,“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
“还给我!”她努力跳来跳去,就是抢不到他手中高举的词选。
可恶,被他看到了!她哪首词不好写眉批,偏偏选中“雨霖铃”。凭他油滑小子的天性,一定会拿来说嘴!
丙然
“哇,好浪漫哦!”他的瞳眸亮晶晶的。“这首诗融合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咧!”
竟“无语凝”咽,暮霭沈“沈楚天”阔!
“这是谁写的……柳永,宋朝人……那我们俩岂不是缘定三生,在宋朝的时候就结下良缘?”他编织着一厢情愿的美梦。
“还我!”语凝索性踢他一脚,趁他痛得唉唉叫时把书抢回来。“连诗和词都分不清楚,还想和我结良缘?告诉你,即使我们相识于宋朝,结下的关系也铁定不是“良缘”,而是“梁子”。下次要是再乱翻我的东西,你就给我、搬、家!”
“这样也得搬家?”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
“我的小庙容不下你这位大和尚。”如果她是小狈,此刻一定会对他露出犬齿嘶吼。“还、不、回、去、工、作?”
“是,牢头!”他低头藏住颊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请神容易送神难,语凝女圭女圭八成不太明白他这次搬进来的心态。基本上,他已经自封为昭君出塞,而任何稍具常识的人都明白
昭君出塞是有去无回的!
第六章
语凝拖着疲惫的步伐迈向前方的家园。每天在办公室里累个贼死,最渴望的事便是回家泡个热水澡,任整栋公寓安然宁静的气氛伴随她进入梦乡。
自从大煞星沈楚天搬进来之后,她的公寓虽然不再如往日的详谧,但是,能制造麻烦的事情好像全被他玩完了,或许今晚他能让她有一夜好睡。
她错了!
“承治,快传三垒!”
一颗小圆球夹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她的头顶上飞过去。
“哎呀,漏接!”
“跑!小路快跑!”
“本垒、本垒,快传本垒!”
而后是更多的喧闹呼喊和拍手的热烈回应。
“捕手,捕手跑到哪里去了?”现场又陷入一片混乱。
发生了什么事?她呆呆站在建筑物外围的人行道上,望着眼前的热闹景况。
她才离开十个小时,早上出门时一切还好好的,为何转眼之间她的中庭广场变操场,所有房客变棒球选手?
“你回来了。”身后,清幽宁雅的女音柔柔询问着。
语凝的眼光从十公尺外的临时球场回头,然后,下巴掉下来。“繁红?”
这……这是繁红吗?
那厢,沈楚天火爆的声音仍然在呐喊:“捕手,捕手到底在哪里?”
在这里!
清丽绝俗、白衣飘飘的古典美人含笑招呼他,盈盈而立于晚霞之中的倩影彷佛随时会乘风而去。她的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世俗女子的媚艳——只除了左手上那只非常世俗的棒球手套。
繁红?打棒球?这一幕带给语凝的震撼性可比回家后发现貂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们替你保留了一个位子。”繁红向来白晰的容颜因为适才的运动而显得红润。
“位子?”
“三号打击手。”
“打击手?”
“教练说,你对“打东西”应该很在行。”
““教练”?”她呆呆重复每一句话。
这群不问世事的房客们何时多了一个教练?
她开始在心中列出几道等式。
“棒球”等于“沈楚天”。
“找麻烦”等于“沈楚天”。
“棒球教练”等于“沈楚天”。
“带坏她的房客”等于“沈楚天”。
一切都等于沈楚天!于是一把无名怒火开始在心头熊熊燃烧。
“繁红,”他们的教练沈大牌终于发现捕手的行踪。“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气急败坏地跑过来,还没发现身旁有一道杀人的目光投注在他脸上。
“落日。”繁红迷蒙的美眸迎向天际。“今天的晚霞太美了。”
“我知道今天的晚霞很美,”他勉强自己发挥所有耐性。“但是我们正在打球。通常一位捕手不会打球打到一半跑去看落日。”
“是吗?”繁红不解地侧着头。“那他们岂不是错过太多的美景?”
“繁红……”他为之气结。该如何告诉一位狐仙的后代,打棒球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欣赏美景?“繁红,做事要有始有终,要专心一致……”
“你也晓得做事要专心一致呀?”旁边一个甜甜的声音打断他的大道理。“请问阁下,您搬进我的公寓里就是为了“专心一致”教我的房客如何打棒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