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不知砚荷姑娘有何指教?”问梅脸上一派镇定,心湖却波涛汹涌,一股莫名的酸楚悸痛涌向她——她是自己的妹妹!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呀!乍见亲人的喜悦几乎令问梅的泪水夺眶而出……在这世界上,只有她是自己的亲手足……不管问梅再如何怨薄悻绝情的父亲;如何恨心机毒辣、害死母亲的游如画……她都无法怪喻砚荷一丝一毫!
只因问梅认为砚荷是无辜的!她不忍心伤害她!
冷昭云冷峻地瞄了周梅一眼,以眼神提醒问梅——别忘了亡母的血债!
“我……”果然是个艳惊四座、神秘迷人的大美人!相形之下,砚荷几乎要自惭形秽了!但她还没开口说明来意,一个惊讶且愤怒的声音已经响起!
怒气冲冲的燕道平已冲过来,捉住砚荷道:
“跟我走!别来这里闹事!我知道你一定很气我欲取消婚约……但错误全是我一人造成的,你别把气出在问梅身上!”
燕道平要和砚荷取消婚约了?这句话如道鞭子般,狠狠地打在问梅心上!分不清是喜还是悲……她应该窃喜、应该得意的!不是吗?毕竟她最终的目的就是拆散燕道平和喻砚荷,为亡母报仇!但……为什么心头茫然悲哀,没有半丝喜悦呢?
“道平!等一等……你听我说……你误会我的来意了……”砚荷急切地开口。
燕道平根本不给砚荷说话的机会,脸色铁青地拉著砚荷,把她拉出“问梅苑”,直拖人自己所居的“听涛阁”中。
“听涛阁”外的竹林内,燕道平终于松开砚荷的手,脸色阴霾凝重道:
“好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砚荷愤怒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的手臂已被燕道平捉得一片通红,绝望而心碎道:
“道平!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你认为我今天来,是要像泼妇般地兴师问罪、找冷问梅算帐的吗?我好心痛——咱们自小一块长大,你竟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燕道平脸色紧绷,沉重地开口。
凄凉地望著他眼底的无情,砚荷珠泪莹莹道:
“你迷恋上宴芳楼之冷姑娘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不肯相信!我不愿听信别人的谣言……我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只因我信任你!我坚信你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一定会回头……但……我万万没想到……你不但将冷姑娘接回府中,还派人上我家要求解除婚约……”
砚荷泣不成声,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燕道平眼底闪过锥心的痛苦,痦哑沉痛道:
“我很抱歉……砚荷,我……”
“你不需要说抱歉,”砚荷拭去脸上的泪水,眸光复杂地瞅著他道:
“我今天,并不是要听你道歉的……我只是想帮助你,不愿见你再沉迷下去……道平,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真的要闹到满城风雨?让燕王爷气得与你月兑离父子关系?道平……你真的那么爱恋冷姑娘?”
砚荷满怀凄楚地望著这个她最心爱的男人,纵然怨他的负心、他的薄悻、他的绝情……她还是无法恨他!无法真正地恨他!
只因她爱他……早无法自拔,无怨无悔地爱上他!她愿包容他一时的迷失、他的茫然……她愿等这最爱的男人回头!
“砚荷……”燕道平痛苦的眸光纠结在她脸上,艰涩沙哑地开口:
“你知道……我不愿伤害你!整件事情中,我最不愿伤害的就是你!我们自小即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对我而言……你不但是我的未婚妻,更是我知心的好朋友!在你面前,我可以毫无掩饰、赤果果地呈现自己最真实的感情……我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和你平平静静、幸福无忧地过完这一生。但问梅……问梅出现了!”
燕道平苦涩地倒吸口气,粗嗄道:
“你无法明白……她的出现对我造成多么大的震撼!她直直闯入我心底最深处,唤起我所有的热情!她是那么神秘迷人!那么充满活力!那么艳光四射!我无法自主地受她吸引,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我愿意付出最大的代价来争取她……砚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不该伤你的心,不该无情地取消婚约……但我更不能放弃问梅,要我放弃她,我真的办不到……”
砚荷心魂俱碎地听著燕道平陈述他对问梅的疯狂爱恋,每一句话都如一根针般深深刺在她心头上……她摇头泪如雨下道: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你尽避去追求你所爱!去爱你的冷问梅吧……”她转身便走。
“砚荷——”
燕道平苦涩地低喊;但砚荷已掩住泪涟涟的小脸,心碎而仓皇地匆匆离去。
第五章
冷昭云和问梅悄悄来到廊下,冷昭云皱著眉对问梅道:“开心一点!你现在要进去陪他、取悦他,脸色干嘛这么苍白痛苦?”
“师父……”问梅苦涩地道:“我们可以停止这项计画?我们回飞云山好不好……今天下午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砚荷姑娘哭得那么伤心,燕道平也那么挣扎痛苦……全是我造成的!我心底有好大的罪恶感!他们本是那么幸福、那么适合的一对……我不该破坏他们的感情。师父……我求你——放过道平和砚荷吧!我真的不忍心再利用他们了……对不起我的是游如画,而不是她的女儿喻砚荷啊!如果要报仇……我愿意直接去杀了游如画……”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冷昭云勃然大怒地斥道:
“你昏了头是不是?竟同情起敌人的女儿?喻砚荷可怜?你为什么不思想当年你娘比她更可怜千倍、万倍!喻砚荷目前只是燕道平的未婚妻,根本还没过门!当年你娘……却早已是喻松卿的妻子,而且还身怀六甲……竟遭受那么残酷的命运,承受最无情的双重背叛!在身心巨创下……夜夜泣血地生下了你后自尽……问梅!别忘了你娘的血海深仇!”
可是砚荷是我的妹妹!是我浩浩人海中,唯一的亲手足呀!问梅在心底狂呼……她不忍再伤害清纯痴心的砚荷……更不忍再利用对她一往情深的燕道平……天!为什么?为什么十几年前要发生那么大的悲剧……?她已不敢再奢望和伊利崎之间……只希望能少伤害一些人呀!
冷昭云冷酷地盯著她,道:“进去吧!去安慰以酒消愁的燕道平。”
“我……”问梅迟疑了,“我一定得进去吗?”
“当然!你别忘了你的任务——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神魂颠倒!”冷昭云眸光锐利道:
“问梅,我必须再提醒你一件事:你必须多接近燕道平!有好几次,我看到燕道平想握你的手时,你总是找机会闪掉,陪他时,也一副心不在焉,落落寡欢状。你别忘了咱们复仇大计能不能成功,燕道平是最主要的关键,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你都必须多接近他,迷惑他!”
问梅的小脸愈来愈加惨白,她并不是讨厌燕道平……只是,每次他想接近她,握她的手时,问梅全身的毛细孔似乎全竖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紧张与排斥……她无法让任何男人碰她……除了“他”!除了“他”呀!
只不过……自己与“他”之间……是再也不可能了!
“你在发什么呆?快进去吧。”冷昭云催促她。
幽沉与无奈地深叹口气,问梅强迫自己举步,推开那千金重般的门……
门一推开,一股呛人的酒味扑鼻而来,屋内一片混乱,而烂醉如泥的燕道平正倒在一堆酒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