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掐住一镜子碎片,任它锐利地割破自己掌心,任掌中鲜血泊泊流下,羽黛仍浑然未觉,怔怔地望着血一滴滴地掉下来,浸湿罗裙┅┅
心底的痛楚比掌上的伤痛过千倍、万倍,似有人拿利刃般,一刀又一刀她剐碎她的心肺┅┅哀痛欲绝的她,以这种残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小姐┅┅”婢女怯怯地在门外呼唤。
“不许进来!”羽黛沉喝,“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半个时辰后,当旭烈毅回来时,所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狂风过境的景象,以及守在门口,不敢进去的宫女。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小心地避开一地的狼藉,但当他看见羽黛掌上及裙上的血迹时,他脸色骤变,如前般狂冲至她面前,急促提起她的手。
“你流血了?”羽黛仍维持半个时辰以前的姿势──动也不动地坐在窗前,双眼茫然,毫无焦距地投向前方。手上的伤口已乾涸了,但淡粉罗裙,仍是一片片骇人的血迹。
旭烈毅急速地为她处理伤口,为她抹上金创菜后,再以细棉布包扎,“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这伤是怎么来的?”他紧盯着她。
羽黛动也不动地任他为自己包扎,抽回手,冰冷而讥诮地注视他道:“你在紧张什么?是担心我手上的伤?还是担心我这“礼物”身上多了道疤痕,有损你这“送礼物”的颜面?”
旭烈毅脸色一僵,咬着牙低吼:“谁对你胡言乱语?”
“没有任何人对我说什么,”羽黛以更冰冷、更陌生的眼光看他,“我只是说出你心底的想法,不是吗?打算什么时候把我赏赐给别人?我想┅┅你也快对我厌倦,玩腻了吧?”
旭烈毅的黑眸更加狂热如火!扣住她的手,将她扣在椅子与他之间,压子逼向她,一字一句由齿缝中,铿然有力的迸出:“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动你一根手指头,永远!”
羽黛轻扯嘴角,冷冷一笑。“是吗?我该为这些话而感激涕零?你们不是要我当第二个王昭君吗?匈奴单于死后,王昭君也被单于的儿子“接收”;而我,也是维持你们兄弟情谊的最好“礼物”吧?”
他愤怒地把她的手扣得更紧,“我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永不!”
“放手!你弄痛我了。”羽黛挣扎地想抽出自己的手,“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话?你们这些野蛮人,化外之民!谤本不懂中原人所谓的廉耻与伦常!”
“不许叫我野蛮人!”旭烈毅怒吼,该死!如果她不是兰羽黛,他早已捏碎她的手骨!他狠猛骇人的熊熊怒气令羽黛浑身一颤,不由得瑟缩一下;仍傲然道:“你强将我掳来,又要将我赏给别人,你本来就是野蛮人!”
他的黑眸更加深沉可怕,有力的大手更一使劲,羽黛痛得差点叫出来;但他旋即摔开她的手,疯了似地往外冲──
那扇门瞬间被他劈为两半,长鞭疾如闪电地将外厅所有的字画、古玩全鞭落至地,碎裂声不绝於耳,婢女纷纷匍伏在地,连连发抖,没人敢劝阻如怒狮的他,在另一声更巨大的声响──他劈裂了前厅的雕梁后,旭烈毅如阵风般,跃上马背狂奔而去。
羽黛冲至门口,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出声唤他,无力地将身子倚着廊柱,凄凉的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
※※※
已经第三天了。抚着七弦琴,羽黛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前厅,已经三天了┅┅
至那次旭烈毅骑马狂冲出去后,他已三天未曾踏进她所居住的飞霜阁。命令自己专心,不准再去想他,但一首“渔舟唱晚”被她弹得七零八落,错误频出,羽黛颓然地停下手┅┅
这三天来,她知道他一直住在九龙殿内,或入宫主持朝政;也知道他这三天的脾气特别火爆,许多文武百官莫不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许多人伺候他时也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但,他就是未曾来找她!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三天来,倒是未闻旭烈挞又入宫求见。他已经讨厌我了吧?羽黛凄凉一笑,在北国,多的是体态健美,轮廓深邃明艳的雪地佳丽;他何必回头找专门与他唱反调,冷傲不驯的她?不来也好!也许┅┅
哪天他完全对她厌倦了,就会放她走吧?羽黛心绪纷乱地在后花园内四处游走,天色已暗了,北国的落日向来早,今晚,也许又会飘些小雪吧?
“小姐,天寒了,请回房休息吧。”婢女拿件雪貂袄为羽黛披上。
“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坐一坐。”羽黛望着远方道。婢女依命退下后,羽黛又一人坐在古树下,直到天已完全黑了,才怅然地沿着鹅卵石径回飞霜阁。羽黛低着头慢慢走,心事重重的她,丝毫未察觉一旁奇异的细微声音。
一双充满邪恶欲火的眼睛在黑夜熊熊燃烧──他要的女人,谁敢阻止他?旭烈毅不准他再上太子殿?好!既然他已不顾手足之情,他便先下手为强!他纵身往前一扑。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羽黛只看到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尚未意会发生什么事之前,那人已攫住自己,往石林拖。
“啊──”羽黛惊恐的尖叫声马上被他捂住,她张大双眼,惊骇莫名地瞪着眼前的人──旭烈挞!
旭烈挞显然事先已调查太子殿内的地形,在夜色的掩护下,他迅速将她拖入假山后的石洞内。这石洞本来是养鹿用的,不但地形隐密,而且十分宽敞。旭烈挞把羽黛往地上一摔。
“你┅┅你要做什么?”羽黛惊恐地直缩到洞角。熊熊欲火在旭烈挞体内更炽烈地燃烧,他贪婪地望着羽黛艳若天仙的姿容,吹弹可破的雪肤,雪貂微微敞开,他婬秽的目光流连在她玲珑的身体曲线上┅┅绝世美女!罕见的尤物!这女人尝起来一定十分够劲!
他狞笑着接近她,“小美人,你马上就会知道我想做什么?”
“不!不要过来!不要──”羽黛脸色惨白地怒斥,不!上天不能这么待我!不能让她遭受这种屈辱!她悄悄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想伺机攻击旭烈挞再冲出去。
彷佛看穿她的心思般,旭烈挞笑得更加狰狞而猥琐,“美人儿,你别白费心机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掳来,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易地逃出去吗?”他更上前一步。
“你敢?!”羽黛努力掩饰心底的恐惧,厉声怒斥:“这是你皇儿的太子殿,你胆敢对我──”
“住口!你马上就是我的女人了!不是他的!”一听羽黛提起旭烈毅,旭烈挞疯狂的眼眸中,除了色欲,更添加了仇恨与嫉妒。他绝不甘心!凭什么最好的东西永远都是他的?他就是要在他的太子殿中,占有他的女人!彻底地侮辱他!
“不!不要过来!求你┅┅”眼见旭烈挞的神情更加疯狂可怖,而且就要逼近她了,羽黛惊骇得几乎要昏过去┅┅旭烈挞发出一如野兽般混浊嘶吼,狠狠地压制挣扎的羽黛。
“不──”凄惨的尖叫声在夜空中响起。
※※※
正备马要外出的旭烈毅突然浑身一震。
方才,他似乎听到了羽黛的尖叫声。可能吗?他怀疑地望向门内,他现在人在大门外,而羽黛所居的飞霜阁是在太子殿内深处,与正厅间还隔了一个大花园,就算羽黛高声呼喊,也不可能传到大门外┅┅但,在一瞬间,他真的听到了羽黛的尖叫声。
“太子殿下?”护卫纳非诧异地望着他,他们正准备要乘马入宫,刚才宫人来报,皇太后宣太子晋见。当然,这全是旭烈挞的调虎离山之计──收买宫人来假传懿旨,把旭烈毅骗入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