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湄坐下后就大吐苦水,这才发现於濬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在於濬面前摆了摆手,於濬才注意到她:“喔!你来啦,我们走吧!”
於湄说道:“不急,你一定有心事,讲清楚了再走。”
於濬摇摇头,他并不习惯在姐姐面前吐露自己的心事,看着於湄一副非要追根究底的样子,他道:“别问了,我们快走吧!”
“你在想什么啊?难道,你真的对刚刚那位小姐有兴趣?”
於湄开始叙述杜宛云平时老是拿着广告公司的名号搭讪男人的行径,不过她并不讨厌杜宛云,她也有她可爱的一面。
其实,杜宛云并不胖,属于那种老是对自己身材不够满意的人。如果於濬要追她的话,她已经二十三了,於湄提醒於濬要多考虑。
於濬摇头:“我对她没有兴趣,你别再说了。”
於湄想追问於濬究竟为什么心烦时,於濬已经挥手叫老板娘结账,然后对她说:
“我们赶快走吧!我觉得腿已经开始有点痛了。”
於湄也没有办法,她知道弟弟的个性是不会透露一点他已经决定不说的事,更何况她也觉得自自己的腿也隐隐作痛,就放弃追问。
他们身为半人半人鱼的悲哀之一,就是如果不按时泡在海水里变为人鱼样,双腿就会开始疼痛,而且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愈来愈剧烈,像是被无数的针刺在腿上般痛苦,所以他们不适合远行,得每天按时浸泡在海水中。
像他们这样的体质对一般人来说,一定很麻烦吧!一定还有很多他没有想到的麻烦事,所以采萱才会认为还是和正常人谈恋爱比较好。
那么亭卿呢?她会对他怎么想?她喜欢他是在不知道他的底细前,现在也许后悔了吧?
何必这样在意她的想法呢?他对她曾有过那么无耻的举动,如果让她知道一定不会原谅他的吧!他也不愿回想那个时候自己龌龊的想法,而人总是不愿面对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
月亮在海面映出倒影,他不禁想起一首古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形容月儿的诗很多,还有另一首人们耳熟能详的苏轼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这两首都是在形容相隔两地,却欣赏着同样明月的情景。
於濬不禁想着台中的亭卿也一样能看到这抹弯月吧?
第五章
“你今天怎么了?”明煌关心地问:“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生鱼片,怎么今天来这都拿些卷寿司、豆皮寿司之类的啊?”
亭卿看着面前一盘盘缓缓移动的生鱼片寿司,只觉得恶心。她当然知道自己恶心的原因,不过却不便对明煌明说。
“我觉得胃不大舒服,不想吃生的。”
“怎么不早点讲,早知道的话,我就不带你来回转寿司了。”明煌觉得有点扫兴。
“不会啦!”亭卿打围场,又拿了一个茶碗蒸:“这里还是有很多生鱼片以外的东西可以吃啊!”
明煌勉强装出笑容:“难得有机会和你一起出来吃东西,我希望你吃得开心一点。”
“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你不用这么认真,又不是和女朋友约会。”亭卿说得轻松,浑然不觉明煌话中有话。
明煌沉默了一会,亭卿察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但不晓得她的话里哪里出了错,让原本愉快的气氛变得很僵。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不用认真吗?”明煌似乎下定决心吐出了这句,亭卿今天下午就要回北部,不知道哪一天才会再回家来,现在把话挑明了也好,免的以后夜长梦多。
亭卿支吾了,她虽然也有感觉过明煌的心意,但是她总是解释成小时候的情谊,从不愿多想。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愉快吗?”明煌紧追不舍地丢出问题。
她和明煌可说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她小时候发生多少糗事,他如数家珍,也因此与明煌共处的时候完全不用紧张,都能轻松愉快地聊东聊西,但是那就能代表两人的友情可以转变成爱情吗?
“我知道你一直没有交男朋友,那么,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呢?”
见到亭卿低头不语,他立刻自我推销起来。
“我认识你这么久了,可以算是最了解你的人,所以你在我面前完全不用有压力,想什么就可以说什么,就像小时候一样。你如果和别人在一起还得从头让他认识你,要多浪费多少时间啊?而且很多人都烦恼她们难以和男友家人相处,如果你选择我的话,我妹妹从小就跟我们在一起长大,我妈妈也很喜欢你,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亭卿动摇了,明煌说的满有道理,而且她与於濬,也实在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如何,毕竟两人分属不同世界。倒不如考虑眼前的明煌还比较实际一点,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还不错,爱情也许可以慢慢再培养。
她正想对明煌说她会认真考虑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今早母亲带她去办的,没想到现在就有人打来。
原来是妹妹亭臻。
“我昨晚失眠想了一夜,决定和B分手,刚刚和他摊牌,结果他竟然哭着求我不要离开他。天啊!我第一次看到男人哭成这样,既心痛又难过,该因为同情他而继续和他在一起吗?”亭臻的声音听来非常慌乱。
亭卿劝她,如果确定对他的感情只是同情的话,就不应该再留恋,快刀斩乱麻才对。
电话挂上后,亭卿也顿时有所醒悟,如果和对方的感觉不是爱情的话,就不要态度暧昧不明,否则将来只会后悔,情况还会变得难以收拾,她忽地想通这个道理。
“对不起,明煌,我想我对你的感情比较接近是亲情的那一种情感,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在你面前不会拘束。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请你不要再提了。”亭卿态度坚决,不留余地。
明煌被她的坚决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好实话实说。
“我原先预想过各种情况,就没想到你会这样毫不留情,我还以为你即使要拒绝我之前也会考虑几天,然后婉转地告诉我,结果你居然……”
亭卿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我只是觉得现在不讲清楚的话,以后可能会更尴尬。”
明煌并没有生气,只是看向前方的回转寿司台,他慢慢吃着寿司,似乎若有所思,亭卿因为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也乖乖安静地吃起刚刚拿的茶碗蒸。
整个店里陷入一片微妙的气氛里,因为其他客人也听到明煌的大胆告白和当场被拒绝的话语,皆静待后续发展,每个人都默默地吃着东西,就连在台内作寿司的师父也屏住气息等着,他也许在想明煌看来这么高头大马又好像很冲动的样子,会不会突然砸起店里的东西?
“我觉得你变了……”明煌温和的话语一出,店里的人也就慢慢恢复之前的热络,继续他们各自的交谈,而寿司师父也安心地做着握寿司。
“你以前都很难下定决心,我还记得小时侯你要买个小玩偶都会想半天要选哪一个,最后干脆都不买。我原本针对你优柔寡断的个性定了严密的计划,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推得一干二净,让我不知所措。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拒绝我呢?难道,你另有意中人了吗?”
亭卿没有回答,明煌心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拿了盘鲔鱼寿司,一边笑说:“放心,我不会去揍他的,大家都是大人了啊!”
看着明煌一边吃了那个红色的生鱼片寿司,亭卿突然脑海里浮现於濬的鱼尾巴被明煌狠狠咬下去的情景,她因为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而无声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