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他在说什么呀?这一连串的话喊出口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四周突然沉寂了下来,静到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消失了。他不安地轻唤:“洛儿?”
她走了吗?为何不出声?
泪无声地在洛儿脸上奔流,她声音轻如丝缕,“你是说,我在拿我的完美伤害你?那么,若我也毀了自己的双眼,你是不是就能坦然的爱我、不再赶我走了呢?”
“洛儿!”他駭然失色。她在胡说些什么?!难不成她想他心胆俱裂地狂叫出声:“不!洛儿,你别胡来——”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床,一双手慌乱的在空气中模索着,终于触到洛儿仍站在原地不动的身子,他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头按入胸怀,在不清楚她会做出什么傻事之前,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阻绝她可能会有的疯狂举动。
“既然你不是真心的,又何必说得如此绝情?”
听了洛儿这句话后,任飞宇才知道自己中计了,她只是在试探他罢了!
他狠狠地甩开她,讽剌露骨的狂笑出声,“哈!原来一个瞎子当真如此无用,连一个十八岁的丫头都能将自已耍得团团转!”
洛儿听得鼻酸,发热的喉间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飞宇,别用这种方式折磨我们彼此,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你而去的。”
“是吗?”他唇角扬起一抹嘲弄的冰冷笑意,“我并不意外,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太多了,我早已习惯了。反正,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眨了眨眼,强迫自己逼回眼中的泪意,“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离开你了吗?我求你别再说这些违心之论了,这不仅伤了我,更是狠狠地在伤害你自己呀!”
“如果自我安慰能让你好过些,我不反对。需要我提醒你吗?打一开始,就是你自己厚颜地缠上我。从很早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我是个没有真心的男人,永远也不会为谁而执着,要我守着一个女人度过一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要自作多情的把那些哄你的话当真,那我也没办法,毕竟,在我身上发生过的风流艳史多得难以计数,我哪来多余的心力去一一顾及呢?”任飞宇的心已然支离破碎,他再也不在乎自己说了什么。
“好!那这个呢?”她手执玉珮逼视着他,猛地想起他看不到,才又道:“这块玉珮你又如何解释?你若不是真心,那你当初说的这些话又算什么?难道大名鼎鼎的扬音神簫是个随便对女人海誓山盟的轻浮之人?”
“对,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是这块玉珮造成你的一廂情愿,将它还我!”语毕,他循声朝洛儿的方向探去。
“我不要!”她退了好几步,将手背到身后,“玉珮你收得回去,那誓言呢?你如何收回?你说过此生要以我为妻的呀!”是的,他此生会以她为妻,但他却再也不够资格成为她的丈夫了,这辈子,他会永远记得自己有个名唤洛儿的妻子,而和洛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也会好好珍藏心中,因为,那已是他唯一仅有的了。
用力咬牙,他狠下心道:“那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的罢了。”
“是吗?”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移身走向窗边跪了下来,“我朱洛儿今日以性命起誓,今生今世以任飞宇为夫,生不改其心,死不移其志。如有违誓言,天誅地滅,神鬼难容!”
“把这些誓言收回去!”任飞宇变了脸色,“我要你马上收回它!谁希罕你发这么毒的誓?!”
她苦涩地道﹕“立下的誓言,岂容说收回就收回?正如付出的情,我没办法说割捨就割捨。”
洛儿,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他冷漠的背过身,僵硬地道:“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他现在还”见”得到她吗?洛儿淒楚地想着,但仍是如了他的愿,黯然心碎的离去。
直到关门声传来,任飞宇才无力地跌坐椅中,独自啃噬着椎心的痛楚。
第九章
“他不是有心的。”曲慕文朝走出房门的洛儿说道,眼底尽是忧虑。因为放心不下他们,所以他一直站在任飞宇的门口没有离去。洛儿神情淒苦的回了他一笑,“我知道。”
“他很爱你。”她忍住流泪的冲动,“我知道。”“你——不会怪他吧?”
“我不会介意的,我知道他內心与我一样痛苦。但是他”
曲慕文点头表示了解,“让我来勸勸他。”
他又安抚的拍拍她的肩,然后才推门而入。
任飞宇一听到开门声,旋即僵直了身躯,这细微的变化,自是没逃过曲慕文精明的眼,他叹了一口气,“别紧张,是我。”
任飞宇这才放松下来,“你全都听见了?”
“飞宇,我与洛儿一样,认为眼睛看不见无法改变什么,只要你仍然爱她,她也一样爱你,这就够了,呀!你又何苦一定要逼她离开你呢?”
“我也不想啊!但是如今的我,凭什么留她下来?我能给她幸福吗?我的失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一辈子呀!你说我能拿洛儿的一生来冒险吗?伤了她,我的心比谁都痛,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你懂吗?”
曲慕文无言以对。“你还是決定让她离开?”
他闭了闭眼,“慕文,帮我一个忙。”他深吸了一口气,“替我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他咬紧牙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最后两个字。
曲慕文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莫可奈何的望向门边的洛儿。
“任飞宇,你真是太混帐了!”
乍然响起的熟悉嗓音,令任飞宇浑身一震,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的大意,若非心绪太乱,他也不至于失去平日敏锐的警觉性。
他随即冷起一张脸,“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你刚才所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你还有必要再对我作戏吗?”她繞到他身前,“让我守在你身边吧!飞宇。”
“谁要你守在我身边?走开!宾得愈远愈好,我不需要你!”他固执地吼道。
“飞宇——”她悲淒地唤道。
“我叫你滚,你听到没有!你就这么犯賤吗?外头男人多得是,不要死缠着我!”
“飞宇!”这回出声的是曲慕文。
任飞宇的话太伤人了,他有些担忧的望向洛儿,但她只是摇摇头,幽幽地回他一笑。
“就当我真的是犯賤好了,有本事你就将我丟出千迴谷,否则,这辈子我是跟定你了!”
顿时,房里陷入一片冷凝,除了任飞宇粗重的喘息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蓦地,他发出一声駭人而又悲愴的狂笑。
“好!你羸了。你不走,我走!”
然后,在洛儿和曲慕文都来不及反应之时,他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滚开!我说别来烦我,你听不懂吗?”扬音楼中,传出了一阵怒吼,夾杂着瓷器落地的碎裂声。
看向一地的凌乱,洛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默默的蹲清理,一不留神,被尖锐的碎片划破了指尖,沁出了殷红的血丝,她反射性地低呼:“啊!”
那一瞬间,任飞宇几乎就要压抑不住必切的回过头了,但他握紧了拳,拚命让自己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
望着他僵硬的背影,洛儿努力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滴落,“飞宇,多少吃一点饭好吗?你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再这样下去——”
“要你多事!”他冷冷地嗤哼,“难不成你还真当自己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