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醉人心弦的柔美音调歉意十足的轻轻吐出,搭配着低垂着头的忏海神态,再硬的心也不得不软了下来。
他放柔了神情,“我没怪你,下回小心点。”
另外两个人对望一眼,耸耸肩。
这个孤冷如冰的狄做辰,除了对师父、师母以及他们这几个相处多年的同门师兄妹能释放出心底温暖的情感外,在这世界上已无任何事物能牵动他的心绪波动、他惯以冷凝的漠然态度看待一切。
“做辰,你最近如何,情况有没有好一点?”曲嘉文关切的问道。
“没有任何不适。”狄做辰语调淡然,仿佛说的不是他的事。
“哦?”这是个好现象。曲慕文习惯地拉过他的手腕一诊脉息。近九年了吧?这已成了他每回见到狄做辰的第一件事。
“怎么样?”急切问出口的人竟不是狄做辰本人,而是任飞宇和顾湘影,当事人反而是一贯的冷漠。
读出曲慕文眼中的挫败,他冷笑置之,“无所谓,解不解得了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相公!”
“做辰!”其余三人不苟同的同时叫道。
“别这样说,做辰,会有办法的,我…是我学艺浅拙,要不然……”曲慕文懊恼的自责者,在他为名扬四海的天下第一
神医,数得了天下人,可面对同门师弟的病情,他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弟承受九年的奇毒之苦,抑住他毒发时的痛苦已是他的极限,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这是他行医以来最深的遗憾,也是最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狄做辰蹩起眉,冰冷的面容显得更为森寒,“你知道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这与你无关,也不是学艺深浅的问题,就算是华陀再世,也解不了我身上的毒,你明知道的。”
是的,他知道?秋做辰所中的并不是一般寻常的毒,若无下毒者自愿献上独门解药,任谁就是再有通天本领世英可奈何,偏偏狄做辰的抉择却是——可伴着这一身奇毒至咽气的最后一刻钟,也不愿与那恋他成痴,美丽绝俗,偏又爱与恨同样激狂的女子求和。
被这样一名女子狂恋着,究竟是幸,抑或是一场劫难?这一僵持,过了九年,她,后悔了没有?他们无从得知,但知道狄做辰是一辈子也不会后悔,就算是一生绝情、绝爱也绝不爱她。
他的性子,一如他的名——冷然如星,傲然如辰!
“我在想,如果你毁了容,那女人还会对你这般痴恋成狂吗?”任飞宇托着下巴思索着,双目直勾勾的瞅住狄做辰的卓绝俊容,是否没了那张容貌,一切的是是非非、爱怨纠缠便不再值得以岁月来执著?
“你要我为那长女自毁容貌?”狄做辰森冷至极的一撇唇,寒眸中有着深深的讥讽,“凭她,还不配!”
这容貌也许绝伦,然而他从未眷恋过,美与丑于他而言从来就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毁了,也无关繁要,只是若要他因她而牺牲什么,那太可笑!
九年来,他不曾报过她,无关胸襟、包容或者同情怜悯什么的,而是对于一个他已不在乎的人,他毋需浪费多余的情绪在她身上,她连他的恨也不配得到,更休提到爱了。
曲慕文狠狠顶了下任飞字的胸膛,警告他失言。
毁容?!什么跟什么,净出一些烂生意,他以为这样事情便解决了吗?没见过有人蠢成这德行。
“噢——”任飞字闷哼一声,“我只是好奇,随便说说嘛!”
“那我也很好京,俊美无涛的任大公子要是面目全非,他的红粉知已是否依然对他痴狂如昔,你要不要也毁客给我看看啊!”曲慕文要笑不笑的抄起桌前的油灯,移向任飞宇那张人人妒羡的俊脸,吓得任飞宇惊慌失色的弹开一大步。
“喂,姓曲的,你别乱来,少了这张脸,我会生不如死的。”
而他的红颜知己们准会哭死的。
曲慕文淡哼了声,“所以,你就知道你那句话有多不可原谅了。”轻蔑的说完,还顺势挑起就近的椅于,精准无比的朝他踢去。
“你又想开打了是不是?”任飞字自然不会客气,一拳便挥了过去。
彼湘影在一旁观看,忍不住轻笑,对着身边面无表情的夫婿说道;“我看就算再过个五十年,慕文师兄和飞宇师兄恐怕
还是这个样,你说对不?”
他们打一升始就是这样了,今天是这个逗弄那个,明天换
那个戏耍这个,三两天就来一回,据他们所说叫做切磋武艺,
可是在她看来,其实比较像一言不合,翻脸成仇,多年下来,看
都看烦了,有时她还会取笑他们,说爹娘正是怕一把老骨头有
一天会被他们给吵散掉,才会丢下她这独生女儿,匆匆逃命去
也。
狄做辰不置可否的点了一下头,反正也习惯了,很难有什
么感觉,只要他们别犯到他老婆这儿来,要是害她动了胎气,可不是只有他们玩,他狄做辰绝对陪他们“玩”到底。
才刚这么想,一只失控的手臂便挥了过来,狄做辰俐落的挑剑挡了住,沉沉喝道:“够了!别伤到湘影。”
他“命令”我那!
交手中的两人同时止住动作,面面相觑的愣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的叫道:“你师兄还是我师兄,没大没小!”
狄做辰神情没多大变化,倒是曲慕文嘲笑的挑起了眉,睇着任飞宇,“你也知道这叫长幼不分,以下犯上,没大没小啊?
那你还有救嘛!”
任飞宇一时词穷。
曲慕文可爽了,“你呀!比人家矮上一截就要认分一点,知不知道?”
“是的,以后我会记得‘敬老尊贤’,“曲师兄”!”不爽到极点的任飞字皮笑肉不笑的咬牙说:“没办法呀!人家老伞子:找旱生,我会记得先生先死的道理,我会记得带着满怀的敬意为您拈炷清香。”
“噢!这你就不懂了,棺材只认得死人,并不挑对象的,搞不好我也有机会送任师弟一程,为我们多年来的同门之谊表达一下心意。”曲慕文不疾不徐的还以颜色,摊开手中的折扇,温文而自若的轻煽着。
任飞宇呕得半死,正欲回嘴,狄做辰快了他一步,“要吵要打都到外面去。”
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就算吵哑了,打死了也无关他的事。
“喂,你这样很不够意思哦!”这~回,两人又伉径一气的同声抗议,曲慕文说完。
任飞字跟着接腔:“对呀!我们好歹也是你的师兄你不劝架吗?”
“你们既然要打,我又何必劝。”他不做无意义的事。
这小子说的是人话吗?两个当得失败的师兄吹胡子瞪眼睛的。
最后还是顾湘影出面,笑着打圆场,“两位师兄别介意,相公就这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多年来,她一直称呼狄做辰为师兄,但两人成亲后,如此唤他似乎不妥,于是便改口唤他相公。
她这一开口,倒引来他们的注意,不是她的话多有可看性,而是这会儿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她。
曲慕文拉着她的手东着西瞧,“才一阵子不见,你的肚子
又明显大了些。身子还好吧?小家伙有没有折腾得你太难受?”真不愧是个当大夫的,一开口就是问身体状况。
“还好,前一阵子害喜害得严重,现在已经不会了。”她一手覆上小肮,脸上有着醉人心魂的美丽笑容,这孩子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深深的爱着她的孩子,不论孩子的父亲曾多么残酷无情的伤害过她,让她连恨也很得椎心,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