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写多了,用的全是些耸动词汇。
“一样!你保护不周是事实,如果你够细心,不会让海柔面对任何危险。”
面对婉柔的责难,他无话可说:“我承认,是我的大意疏忽。”
以为她有能力自保,所以他放心得太早,没特别留意到她身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机。
“我记得稼轩好像有教过她基本防卫技能,以她的能力,自保该是没什么问题才是。”芷柔回想着。
“几个小流氓由后面偷袭,我没来得及出声警告。”何晋平惭愧地说。
“够了,别再说了。”始终不发一词的孟稼轩突然出声制止,“事情都发生了,现在再来追究那些已于事无补,海柔平安最重要。晋平,医生真的说她没有大碍?”
“是的,他是这样说。”
“那她为什么还没醒来?”孟稼轩紧锁的眉宇始终不曾舒展,视线每触及缠绕在海柔头上的刺目纱布,心口总是没由来地刺痛。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竟敢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婉柔死瞪着他。
“我又不是医生。”
“我担心会有什么后遗症,她受伤的是脑部。”芷柔忧心地轻声说。
“就算全世界都不要她,我要。”孟稼轩低柔地轻语,目光从未离开床上的她。
“没有人说不要她,我也同样深爱着她。”何晋平同时声明。
婉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人还在争风吃醋,争论谁爱得比较多的蠢问题。
唉!这下头大了,虽然她和大姐、湘柔全是孟稼轩的拥护者,但是谁教海柔的选择是何晋平,她们都爱海柔,只好尊重她的选择,成全她的快乐;而孟稼轩,他态度也表白了无怨无尤地主动引退,这么一来,头疼的三角恋情该已成定局,趋于明朗化了呀!可是为什么她却有一种怪异的预感,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这段情感纠缠从来不曾划下句点,而是正要开始?
***
海柔足足昏睡了二十四小时,醒来时,张张表情迥异的脸孔呈现眼前,她一时眼花缭乱,只好遵从身心的渴望申吟出声。
“噢,痛……”
“海柔!”众人惊喜地同时叫唤。
“你刚才说什么?哪里不舒服?”孟稼轩关切地急问。
“头痛,而且非常痛。”她疑惑地问着:“我睡了很久吗?全身骨头像快散了。”
“快去叫医生来。”孟稼轩叫道,最先有所行动的是何晋平。
“你——很关心我?”
“说什么傻话。”看出她想起身的意图,孟稼轩立刻帮忙扶起她。
“那么——请问我们认识吗?”
画面停格,一群人全因为她这句话而呆住。
孟稼轩扣住她的肩,神色大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确定,”她反问,“我该认识你吗?”
他脸色倏地刷白了,一时激动地叫道:“什么叫‘我该认识你吗’?海柔,别闹!现在我不想和你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海……柔?叫我吗?”继一群人之后,她后知后觉地跟着傻住——她是谁?
孟稼轩看见她一片茫然的小脸逐渐泛白,他的心也不断往下沉……
死寂的病房,静得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人有办法自剧烈打击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也没人敢贸然打破岑寂。
直到医生到来。
“医生!”婉柔惊跳起来,“我妹妹好像……好像不认得我们……”
天哪,她在做梦吗?还是小说写得走火入魔了?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呀!
医生走到海柔面前,指了指离她最近的孟稼轩问:“你认得他吗?”
海柔认真而专注地凝视孟稼轩。眼前的男人有着英挺帅气的浓眉,熠亮深邃的眼眸如今正忐忑而期盼地望住她,还有直挺的鼻梁、完美的薄唇、比例完美的五官搭配,让他看来就像上帝精心雕塑出来的出色作品……好熟悉的一张脸。
“你长得真好看,我以前见过你吗?”
孟稼轩发现自己已浑身冰凉,他语调微带颤抖:“海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相识整整十二年,我也整整疼了你十二年、宠了你十二年,现在你居然敢说不认识我?”
怎能、怎能……她可以遗忘一切,但怎能连他也一道遗忘?
仿佛感受到他的心伤,海柔莫名地为他而心痛,怯怯地抬手轻抚他落寞的脸庞,“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难过嘛!”
他瞪大眼,紧瞅住她,“你关心我?你会关心我?”
海柔没有犹豫,轻轻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
对于一个陌生人,没有人会不假思索地付出关心。而海柔,她说她没有属于孟稼轩的记忆存在,却又保留了以往的情感,分明不曾遗忘一切……好怪异的现象。
“她该不会是被那一击,击傻了脑子吧?”何晋平担忧地问。
“啊?”婉柔一听,吓了一跳,“我问你,一加一等于多少?”
海柔白她一眼,“你污辱我的智商啊?”
“那你还记不记得前两天帮我复习的历史课内容?”湘柔想了想,“法国大革命发生在公元几年?”
“一七八九年。初中生都知道。”
“三权分立和天赋人权分别是谁主张的?”
“前者孟德斯鸠,后者卢梭。”
“海柔,还记不记得我们上回看的电影?《失乐园》是谁主演的?”何晋平问。
“你们跑去看《失乐园》?!”一群人朝她尖叫,准备炮轰何晋平。
可恶,居然带清纯的海柔去看限制级电影,这何晋平也不怕欲火焚身。
“是海柔说要看的。”何晋平好无辜。
“那么三姐,《爱在心里口难开》是谁主演的?”末了,湘柔还别有深意地瞥了孟稼轩一眼。
“杰克尼克逊。”海柔答。
若要湘柔说,她倒觉得答案是——孟稼轩,而且诠释得入木三分、丝丝入扣,演来欲罢不能,称职得很呢!
孟稼轩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困窘地避开她的视线,他不晓得湘柔何时也学会含沙射影了。
“换我、换我!”婉柔跳了出来,“《长恨歌》是谁的作品?A李商隐,B韩愈,C欧阳修,D白蜥蝎。”
哇,连选择题都出来了。
“D。”她答得麻木,“并且,是白居易,不是白蜥蝎。”
“她还会纠正我哩,哪儿不正常啦!”婉柔喃喃自语,“再来,‘人生自是有白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是上述选项的那一个人说的?”
这下成了“配合题”,叫做“连连看”。
“C,欧阳修,还有,”海柔挑起眉,“你在讽刺我吗?”
什么“人生自是有白痴”,很有嘲笑的嫌疑。
她实在受不了,“拜托你们问点有水准的行不行?”
始终静默的芷柔往前跨了一步,盯住海柔简单地轻问一句:“我是谁?。
海柔呆住,答不上来。
众人全泄气地垮下脸,又绕回问题的重心了。她记得所有已作古的、未作古的,就是记不得与自己相关的一切,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医生,你都看到了?”芷柔询问地望向一旁沉思的医生。
“是的,我都听到了,虽然她并没有回答《失乐园》是谁主演的。”
何晋平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谢谢你的幽默,我想我们好多了。”
“噢,好,那么结论是,很遗憾,我必须宣布莫海柔小姐得了局部性失忆症,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智能,例如,她知道跳楼会死人、撞车会活不了、上吊会呜呼哀哉、割腕会……”
“拜托你说点吉祥的行不行?”婉柔受不了地道。
医生清了清喉咙,“我想电视及小说你们都看很多了,能不能恢复原来的记忆,全靠你们的从旁协助及她个人的努力,我们当医生的也只能尽人事,其余就得看老天爷心情好不好,也就是说,她可能十天半个月就恢复记忆,也有可能十年八年都恢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