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澄,是我。”他急切地开口。
另一端,倏地沉默了下来。
“以澄?你在听吗?说话呀!”为什么不回应他?是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吗?“我在听。”声音低低的、轻轻的,他无法揣测她的思绪。
“这阵子……你过得好吗?”天!这是什么夫妻?什么对话?疏离得让他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好,她当然不好!没有他的日子,她怎么好得了?
“我很好。”她低幽地说着违心之论。
是吗?她很好?却苦了思妻如狂的他:“明天……
以澄,你有空吗?我早上过去一趟。”
她心头蓦地缩紧了:“有事?”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是何等的颤抖?该来的终究要来了吗?他干涩地咽了咽口水:“是关于——我们的婚姻问题。这一个多月,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我不得不认真面对,我……必须和你好好谈谈,因为……”他困难地顿了二下。噢!天哪!为什么他从来不晓得一句话有这么难以启齿?不过就是一句:“我爱你,所以不愿离婚!”连三岁小孩都会说,怎么他讲得零零落落,拙得要死?“子谦!”而她,也及时出声阻止了他,正巧免去他词穷的尴尬,“有事明天再说好吗?不论如何,我等你。”她下意识阻止这一刻的到来,懦弱也好,不敢面对现实也罢,她就是不想在全无心理准备的时刻,面对他们再无瓜葛的言语宣告。“也好。”康子谦说不出是失望,抑或如释重负,“你早点休息吧!”
币了电话,两人皆陷入低迷、失落的情境中,而心,是同样的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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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康子谦始终心绪不宁,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紧紧抓住他恨不得能丢到天边去的离婚协议书,忐忑难安地揣测丁以澄可能给他的答案。是断然的回绝?还是她愿意再给他们的婚姻一次机会?
也许他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但,他还是会尽其所能地挽留她。他会告诉她,他已用整个灵魂在爱她,虽然他以往并没有好好珍惜她,但他会在未来每一个日子里,用尽一切心力来补偿这三年他所亏欠她的!他但愿手中的鬼东西这辈子都不必用上,只要她一点头,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撕成碎片,但……若她执意坚持最初的想法……他沉沉地倒抽了一口气,是的,他会认命地以双手奉上,成全她。
额际隐隐胀痛着,那是一夜失眠的结果。他想了一个晚上,也辗转反侧地在悲与喜之间摆荡浮沉,他们之间是聚是散,很快便会有答案,然而愈是往她家门的方向行进,他的心便愈是剧烈的不安。丁以澄呀丁以澄,你究竟会给我什么样的结果?
一个精神状态不佳,再加上魂不守舍、心有旁骛的驾驶者,如果会发生什么意外,那也不值得惊奇,是吧?那是一个没什么车子的十字路口,但是人在倒霉时,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当心神恍惚的他,将目光由手中装着离婚协议书的牛皮纸袋拉回到眼前的路况时,已来不及闪开由右侧驶出的轿车,正巧他又欲转向同方向,在对方车速极快、而他又闪避不及的情况下,就这样迎面撞了上去——一阵剧疼传遍四肢百骸,本来就已隐隐作疼的头,擅上了前头的方向盘,他潜意识里捏紧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细语般的呢喃逸出唇畔:“以澄、以澄、以澄……”几不可闻的声浪,尽数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失去意识前,他脑中深深烙下的,是娇妻细致柔美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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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以澄坐立难安,数度翘首引盼,却仍是没见着等待的身影。
怎么回事?都快过中午了,子谦为什么还不来?
一开始,她是抱着矛盾的心态等着他。一方面期待见到他,另一方面又下意识地排拒,希望那一刻永远不要来!因为,那代表着她与他将永远的结束。可是现在,她却开始忧心如焚了,康子谦是个守时守信的人,他说早上要来,就绝对风雨无阻,即使那人是他的妻子,他仍是原则不变,那么,一个早上都过了,他还不见人影,便代表有突发状况。她惊疑不定地等待再等待,那股不好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愈来愈浓烈。老天,他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才好!一旁陪她等待的丁以宁瞥了眼她如坐针毡的模样:没好气的嘲讽道:“你少夸张了好不好?别告诉我你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我承认你老公是帅了点,但你也用不着这么心急吧?一个月都等了,还差这几个小时吗?”“不是的,以宁,我是担心他……出了意外。”丁以澄秀眉轻蹙,满怀忧虑。“那更夸张,你老公又不是三岁小孩,能出什么意外?”见她还是无法释怀,黛眉轻颦,丁以宁索性发挥过度夸张的演技,以装模作样的娇嗲声调叫道,“哎呀!奴家今儿个缝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被针扎了下,又不小心打破了一个杯子,良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害奴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可别出了啥事才好呀!”然后又一百八十度的敛去笑请,嗤道,“哼,夸张!”杞人忧天就是用来形容她这种类型的人。“小宁,别闹了,我笑不出来。”丁以澄是真的有不好的预感。
丁以宁见状,受不了地翻个白眼:“就算是好了,都要离婚了,你管他去死啊!!”“小宁!”她惊叫,“你怎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就算他来了,你们的结果还不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那你干吗多此一举地关心他?”丁以宁就是存心想刺激她,不这样,她都还不晓得自己有多爱康子谦,迷迷糊糊地把婚离掉,那多冤枉啊!“不是这样的……”就算往后他们再无牵扯,她还是希望他过得平安顺遂,她的心还是会惦念着他。一阵急促而刺耳的电话铃声乍响,丁以澄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顺手接起它:“喂!我是……什么?”她脸色大变,差点因为过于心急而让口水呛到,“在哪里……好、好……我马上过去!”
币了电话,她匆匆忙忙就要出门,丁以宁见她神色有异,疑惑地问:“怎么啦?”
“子谦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我无法跟你说太多,我要马上赶过去。”“啧!都快是‘前夫,了,他的死活干你什么事啊?”
瞧她,急得脸色发白,泪都快掉出来了,这么有情有义,人家感不感动还不晓得呢!只可惜,丁以宁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丁以澄早已不见人影,徒留她一个人面对空气喃喃自语。“去!白痴女人,明明在乎人家在乎得要死,还想离哪门子的婚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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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丁以澄行色匆匆地赶到医院时,雷青萍已在病房内,照顾已转入普通病房的康子谦。“子——”
“嘘!”雷青萍回过头,示意刚冲进病房的丁以澄噤声,“小声点。”
丁以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稍稍平抚紊乱的呼吸后,才举步上前:“子谦怎么样?他还好吧?’’“没事了,医生说,等麻醉药效退了之后就会醒来。
“那就好。”丁以澄轻呼了口气,走近床边幽幽然地凝望着他,纤纤素手抚上裹着层层纱布的额头,胸口间涨了满满的心疼。他做事向来沉着稳重,极少发生月兑出他掌控之外的事,今天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发生了车祸呢?“噢!对了,这是医生交给我的,说是子谦昏迷时手中握着的东西,他是要去你那里,所以,我想,大概是要交给你的吧!”丁以澄由婆婆手中接过牛皮纸袋,不解地打量着,封口还钉着钉书针呢!她立即拆开它,赫然发现里头是一张离婚协议书,而且他签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