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牵扯?”他嘲讽的重复道,话中有一丝难察的悲哀,“这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我是冷酷无情,我是不会寻花问柳,但并不代表我就没有正常男人的需求,你以为一个正常男人与女人间,会有什么样的牵扯?还是你想听我转述那香艳刺激的缠绵,让你更深切的了解到——”
“够了、够了!”她崩溃的尖声大叫,“不要这么残忍,我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了……”她跌坐地板,痛断肝肠的哭喊。
冷剑尘深深的凝望了她一会儿,狠下心肠别过头,毅然决然的取下挂在床头的剑走出盼影居。
“不!”盼云一路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尘影……”
冷剑尘强迫自己狠下心肠,不许回头,不许再听那一声声凄切而揪痛他心扉的呼唤,然而——谈何容易呀!
久候的施映仙见着了他,立刻迎了上来。看看这情形,她忍不住讥嘲道:“干嘛,十八相送呀?”
“闭上你的嘴!”他冷声道,正欲跨步离去,盼云拦住他的去路。
“让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盼云已泪流满面,但她无暇顾及,“别这样作践自己的生命,尘影,我不相信这会是你所愿,所以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看你投身万丈深渊,我办不到呀!”
听她声泪俱下的哀哀悲诉,他神魂欲断,知他如盼盼,他如何瞒得过她呢?
他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冷沉的笑,“你以为你凭什么阻止我?”
“我是你的妻子呀!”她哭喊道。
他的心一恸。妻子——这字眼如一根刊州讨戳入肺腑。“你是在逼我休了你吗?”
盼云骇退了两步,面色死白,“不,你不是认真的……”
轻如呢喃的细语,不知是在问他,抑或自言。
“要我证明吗?”不,盼盼,别再逼我了……她是他一世的妻,这已是他唯一拥有的,别残忍的剥夺……
“你……当真如此决绝?!”盼云一界痛欲绝,他做得够狠!
“闪开!”再不走……他不晓得自己还能撑多久。盼云的悲剧早该结束了,属于他的悲剧,他一并带走,无论是生是死,盼云都不该再为他掉一滴泪。
“不,绝不!”她神色亦十分绝然。除非她死,否则,她办不到见冷剑尘一步步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是要我动手了?”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
“如果你下得了手。”她昂首直视他。
冷剑尘不让自己有机会多想,冲动的抽出沉寂半年多的剑,点点寒芒相映着她凄绝容颜。
他狠下心肠,一剑指向她,“让是不让?!”
被了,盼盼,让开吧!我已被你逼得无力喘息了,你知道吗?
他在心底哀哀唤着,她却不知。
她面如死灰,眼底一片哀凄。往前跨了一步,她全无退却之意,“你动手吧,我早就说过,就是死在你手里,我也绝无怨尤。”
剑柄握得死紧,“你以为我不敢?!”
她不语,闪着水光的明眸定定望住他,似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噢,盼盼,别这样看着我……
那道透视心墙的眸光,有如利刃般戳入心扉,她可知,她无形的折磨比他还狠,他身心有如刀剐,血淋淋般痛入了骨血!
“既已恩断情绝,那么一剑刺下,一切便真的结束了。如果真办得到冷酷无情,那么这一剑对你而言并不难的,你还犹豫什么?让我相信你当真已绝情寡义,一剑了断结发情,我会如你所愿的死心,不再——纠缠你。”哀莫大于心死便是这样吧?她情愿拿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赢了,是上苍怜她,输了,也是一种解月兑,她谁也不怨。
迎视那双悲绝的眼眸,他怎么也下不了手,一颗心有如千刀万剐般,那体无完肤的疼呵——比死更难受!
施映仙似乎机伶的察觉到他已几近崩溃的边缘,适时的接口说:“要我帮你吗?”她以眼神告诉他:我会点到为止。
“不必!”若这一剑,能让盼云看清事实,觉悟到他们的爱情只是一连串的灾难、能让她恨他,助她逃过那场爱情所带来的浩劫……他会的!再困难,他都会办到!
他死咬着牙,牙龈渗出点点血丝,他和血而吞,正如将一切的创痛往心里藏一般。
锋利的剑尖刺入肩头,那一剎那,他哀绝的别开眼,深沉的悲恸再难掩饰。
盼云惊痛的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望住他。
“你……当真刺下?!”
他从来就不曾伤过她,纵使在那段将她误以为是血海深仇的宿敌之女时,他也舍不得伤她分毫,然而今日,他竟为了回青焰门而动手伤她?
是否,真到了心死绝望的地步了?!
透过她的眼,他看到的是破碎的灵魂。
他咬牙道:“一剑——断情!”剑身一抽,刺目的血红缓缓滴下。
伤痕,是热辣的疼,但,难敌心头泣血狂痛的万分之一,泪——竟不再流了,因为,她已忘了该如何流泪。“好,我懂了。这一辈子,我会永远记住这道伤——唯一刻骨铭心的一道伤!”
瞥开眼,他如疾风般与她擦身,绝然而去。
而她,万念俱灰,身子无力的下滑。
一踏出冷家庄,他在一颗大树下收住步伐,面容再无法掩饰的流泄出满腔狂痛,抡起的拳头狠狠捶向粗厚的树干,点点殷红自血肉模糊的手与树的交接处无声无息流了下来,却无法倾出他再也难以承载的泣血哀绝——
我伤了她、我伤了她……天哪,我仍是无可避免的伤了今生唯一的挚爱……她是我拿生命去爱、重视更逾自身的女孩呀!
冷剑尘,你该死!他无声悲呼,那张犹如死火般的娇容占满了他全部的知觉,痛得他无法喘息——
身子不稳的晃了下,倏地,他狂呕出一口悲痛至极的惊心血红!
“冷影!”施映仙惊叫出声。
他置若罔闻,神情是一片虽生犹死的哀然,“盼盼,我还你一剑!”
说完,他举起带血的长剑,狠狠的往肩头刺去!
滴滴殷热的血液缓缓滴下,是他的,也交融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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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剑尘终究还是回到青焰门待命,见过门主后,他更加透彻的了解自己将执行的是怎么样的一桩任务。
这——也算替天行道吧?
不杀无辜之人是他多年杀手生涯所坚持的原则,门主了解他的性子,也从不为难他。
而他如今的对手,是个通敌叛国败类,难怪人人皆得而诛之,只是在这之前,他已与蒙古人互通声息,那张大宋布兵图才是决定冷剑尘任务成败的重要关键。
因为他一时冲动下的自残行为,施映仙自是不会让他负伤去执行任务,死拦活拦的,就是把他给挡了下来。
她极度不谅解他的行为,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对殷盼云下手时,根本只是点到为止,可是反观他呢?伤口却是深到几可见骨,除此之外,他就没别的办法可以表达他的痛心疾首了吗?难道他真爱得那么狂?殷盼云究竟是凭什么得到他如此深切的情?
做了这么多,她不允许自己一无所获,若得不到冷剑尘,她死也不能甘心。
面对施映仙的痴缠,冷剑尘已忍无可忍,在回青焰门后的第三天夜里,他不在乎肩上隐隐作痛的伤势,独自夜探尚书府,心想若早早了结任务,他与青焰门便再无牵扯。
万籁俱寂的夜色里,身着夜行装的他融入浓浓的黑暗当中,俐落矫捷的身手,让他轻易的深入目标物——罗霆威的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