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跟什么,他只不过完美主义了点,有必要拿话酸他,把他“吐糟”成这样吗?这个小妹呀,将来谁娶她谁倒霉,他一定会记得早晚三炷香替此入祈福的。
他摇头笑了笑,既然办不到李商隐的凄美浪漫,何妨学学苏轼的豪情?
他轻吟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多么清逸超俗啊!虽然他也办不到苏轼所渴望的“乘风归去”,但持杯细细玩味此间意境又有何妨?
虽侨居国外多年,值得庆幸的是,他对民族千百年来的文学艺术仍有着相当程度的痴迷,难得心境是这般前所未有的闲适悠然,偶尔放松自己去体会那惬意潇洒的滋味,应该不是一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吧?
于是,他当下便取了车钥匙出门去。
沁凉的夜风拂面,吹得人心旷神怡,不经意的,他将目光停在一块醒目的招牌上,在一间PUB前停下车,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闹哄哄的,他挑了较不受干扰的一隅,点了杯MARTINI坐下来悠闲地浅酌。
角落的倩影,不期然吸住了他的目光,他惊讶得忘了反应。
谁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真巧,又是她!
澄亮的液体在眼前晃动,迷离的泪眼幽幽戚戚,两颗水珠悄悄滴落,与那诱人遐思的澄黄水液交融为一体,她知道那是她的泪。
抓过酒杯,芷柔冲动地一饮而尽。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似有若无的嗓音飘忽低吟着,谁说的呢,噢,不,她记不得了,她什么也记不得了,脑海只充斥着满满的一个名字:君衡……它,带给她的是深沉的悲,永远的痛!
她理智太久了,太多太多的顾忌,逼得她必须压下真实的情绪,以冷静自持的面貌重重包裹自己,天晓得她撑得心力交瘁,多想不顾一切,放肆地宣泄一番!
今晚,就今晚吧!让她任性这一回,她再也不管什么理智、什么稳重得体,让她尽情发泄所有的痛苦,她有这个权利!在这人生中最痛彻心扉的日子中!
她已分不清狂饮而入的是酒或是泪,喉间热辣的烧灼疼痛,她完全感受不到,心,已然麻痹。
才看一会儿,展拓凡的眉已拧得死紧。老天,这女人以为她在干什么?对白开水与XO没有相当的认知?还是想学小说、连续剧里头借酒浇愁的那一套?若真是如此,她应该很清楚这样有多容易发生意外——如果不是让他碰上的话。
望着几已见底的瓶子,他沉下了脸。
这疯狂的女人!她是想明年的今天让家人给她上坟扫墓吗?照这喝法,她真该庆幸自己没酒精中毒,不能再任她胡闹下去了,否则铁定出事。
他再电无法坐视,正欲起身,果然就真的发生状况!
一名看来不怎么人流的男子向前搭讪,她连眼都没抬,甩也不甩他,可是对方看来并不怎么识趣,执意地纠缠,最后竟——来强的?!太卑鄙了吧!
“放手——走开,讨厌的苍蝇,去死啦!”
男子不理会她的挣扎,使力想强行带走她。
“不要,你放开我,救命啊,救……”
震天价响的摇宾音乐掩去了她本就虚乏无力的叫声,尤其忘我狂欢的人群,自是不会去在意角落的小动静。
展拓凡莫名地感到不悦。看吧,再任性而为呀,就不信她能幸运多久!
叹了口气,他按下涌上心头的气愤,快步走上前去。
“放开她!”他沉沉地道,在对方错愕的同时,他已甩开钳制在她细女敕手腕上的“狼爪”。
一时重心不稳的芷柔晃了晃,整个人跌人他怀抱,
他立刻伸手稳住她。
“你——”芷柔眨了眨眼,犹带水雾的星眸迷茫地望着他,那模样看来无邪如婴孩,令他顿时又气又怜。
“喂,你搞什么,这女人是我先看上的。”被甩得退了三步远的男人不甘心地叫着,暗恼这半途杀出的程咬金不识“江湖规矩”。
展拓凡尚未来得及开口,醉颜嫣然的芷柔竟出乎意料地勾住他的脖子,又哭又笑地将脸埋进他胸怀,“君衡、君衡……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好想你……想得心好痛……”
他愕了下,旋即反应迅速地拥住她,安抚地柔声轻道:“是的,我也想你,乖,别哭了。”
然后,他微挑起眉,嘲弄地睨了眼一旁傻眼的男人,“麻烦请再说一次,是谁看上了我的女人?”
碰了一鼻子灰的男人见状,只得自讨没趣地悻幸离去。
解决了麻烦,他拉回目光,凝望怀抱中的女子。“小姐,你还好吧?”
“君衡……”她的回应,只是无意识地喃喃唤着一成不变的名字。
展拓凡不自觉地又皱起眉头:“小姐,请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好送你回去。”
“君衡……”
他忍住啊起的怒意,衡量了眼前的情况只好先结了账,出去再说。
“小姐!”他捺着性子再一次叫唤,“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清醒……”乍然捕捉到熟悉的字眼,她神情转为哀戚,“我就是清醒太久了……不要,我不要清醒,清醒好痛苦,我不要……不要……”
他实在很难不叹息,看来想在这种情况下问出她家的地址是不可能的了。
那么,眼前只剩一个办法了——收留她。不然还能怎么办?他又狠不下心丢下她不管。
“来,系好安全带。”醉酒的人是没有‘智商”可言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他赶紧替她系上安全带,他可不想陪她英年早逝。
忽然,他哑然失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正娇憨地玩着安全带,一扯一拉的,自得其乐地露出纯真的笑。
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心想这女人的酒品还算“不错”,至少她不会借酒装疯,也没什么攻击性,顶多是自娱娱人罢了。
“好了,别玩了。”他动手帮她将安全带扣好,并且再一次叮嘱她,“乖乖坐好,别捣蛋,当个好孩子,可以吗?”对于一个醉得连芋头和番薯都分不清楚的女人;他自然而然地将她的心智倒扣二十岁,那口吻像极了教导三岁幼童。
没想到芷柔竟也柔顺地点头,大眼睛直勾勾地瞅住他,像极了模范乖宝宝。
展拓凡这才含笑安心上路。
一路上:,她果真静得完全没有声音,很听话地抿着小嘴兰动也不动地静坐一旁,展拓凡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看过太多人的千百种醉态,惟独这女人娇憨得令人心怜,也勾起了他轻柔的宠溺。
到家后,将车驶入车库,他先下了车,绕过另一头,低子轻声说:“来,我带你进屋去休息。”
芷柔没有异议,温顺地下车,跌跌撞撞地走没几步,身子便无法维持平衡,狼狈地跌了一跤,她扁着嘴,很委屈地指控:“地震!”
展拓凡回身见着跌坐地上的她,再一次有想笑的冲动,俯身轻柔地问:“有没有摔疼?’’
她摇头,朝他伸出了纤纤柔荑——很有撒娇意味。
他会心一笑,很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然后扶起她。
有了前车之鉴,他没再放她自生自灭,有力的手臂扣住她的纤腰,一路将她带进他的房内,扶她上床。
“嗯,好乖。”他适时给予赞许,替她拉开被子,“好好睡个觉,行吗?”
谁知,芷柔一听竟来个戏剧化的大转变,死抓住他的手,惊惶地叫着:“不要,我不要睡觉!一旦醒来,我就见不到你了,君衡……我再也不容许你离开我,别这么残忍,君衡……”她说得声泪俱下,近乎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