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所认识的婉柔,绝对是全世界最坚强的女性,正如现在,守了二十五年的清白没了,观念保守的她没有哭天抢地以哀悼自己逝去的贞洁,也没哀痛欲绝、声泪俱下地悲诉自己付出一片如海深情,换来的却是心上人当成妓女般的污辱,反而只顾着生气、咒骂那天杀欠揍的冤家。
"他把我当妓女耶,你说气不气人?"当丁以宁和她讨论什么样的反应才适当时,她居然认真且不平地回她这句,然后坚持她的愤怒。
反正贞操没了就没了嘛,哭也哭不回来,那干吗浪费泪水?就当便宜了那个死没良心的。
对于她的说词,丁以宁已无力提出反驳。
"但是婉柔,我问你,你们当时──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吗?"待婉柔稍稍降火后,丁以宁轻扯着她的衣袖问道。
措施?婉柔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所指为何,"没有耶!"
"那就是罗,万一不小心怀孕了怎么办?"她准备晓之以理。
婉柔皱皱眉,"我运气不至于这么背吧?"
丁以宁很认真地回道:"那可不一定。你自己不也说,衰尾到最高点,没喝凉水都会塞牙缝、没走路都会跌倒、没坐椅子都会被夹到、没说话也会咬到舌头、没……"
"好了、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不幸就是那个塞牙缝、跌倒、夹痛、咬到舌头的倒霉鬼嘛!"
丁以宁忍着笑:"我没这样说喔。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有小孩的话吗?"如果丁以宁指的是这个的话,伤脑筋,她也不晓得耶。
"先说好,我可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谋杀我的小侄儿!"
"我说了要堕胎吗?"
"那不然呢?"
"阿姐,我给你拜托。"家乡话绕完,后半段转普通话,"别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讨论得这么热烈好吗?"这个没智商的傻大姐,真是受不了。
"那我们等它成为事实的时候再来讨论。"丁小泵娘退而求其次。
"闭上你的嘴。"真乌鸦!
"好嘛,那我们研究另一个问题。你和我哥之间到底打算如何?"
"不如何。"她板着脸面无表情,气都还没消呢!
"别这样嘛!婉柔,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你就'节哀顺变',认命着将就将就好了。"
"谢谢你的安慰。"节哀顺变?说得真贴切,"我还是不打算理他。"
"婉柔──"
"至少让我气他个十天半月,你不要没人性到连这个权利也给我剥夺。"
"好啦、好啦,大不了就苦了我大哥而已。"
婉柔无动于衷地哼着:"他活该,谁教他不带眼。像我这么气质优雅、美丽大方、纯洁高贵的女子,他居然敢误当成阻街女郎?!我不拆了他全身的骨头就算客气文明了!"她愈想愈气愤,"以宁,我很生气,我真的生气,你知道吗?女人的第一次是多么珍贵你该明白,结果他居然敢以轻慢随便的态度毁了它,我甚至怀疑在这当中他到底投入了多少真心,是不是因为误以为我是妓女,所以对我就全然不抱尊重的心态?"
丁以宁很有耐心地听着,沉默了半晌,她抬眼望她,"在事情发生之前,他问过你的意思吗?"
婉柔呆了一下,点头。
"那就是了,有人嫖妓会无聊地问人家要不要吗?他若不尊重你,又何须多此一举地询问你的意愿,何况我大哥从不嫖妓。"
"你又知道了?你有在他身上装监视器吗?"婉柔不以为然地嗤哼。
"女人;相信你老公的人格,别太污辱人。"
"他不是我老公!"婉柔再一次声明。
"那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就不信婉柔这句话能坚持多久。
"那我等时间来告诉我,不用你提醒。"她心里其实也明白得很,若不是感情上已认定了他,又怎会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交给他,只不过就是一口气消不了,呕得差点内伤,说什么也不轻易饶过丁以白。
※※※
丁以白一回到家,立刻直冲丁以宁的房间。
"丁以宁,你在不在?"
"是的,我依然健在。"丁以宁往紧闭的门扉回道,下一秒它便一点也不优雅地被推开,而她似乎早料到似的,一点也不意外丁以白的造访。
"亲爱的老哥,久违了,来和我联络感情的吗?想必你一定很思念我吧?"她摆出一脸的受宠若惊兼飘飘然。
"呃,不是……"他正模拟着该如何启口。
"不是?"丁以宁一脸哀怨,深受伤害似的望着他。
"那……顺便好了。"
"顺便?"这种见色忘妹的老哥不要也罢,枉她为他劳心劳力,真不值。
"丁以宁,我有重要的事!"他轻叹,实在没心情和她耍嘴皮子。
"不就是为了婉柔嘛。"她没好气地回道。
"你知道了?"婉柔告诉她了?她又知道了多少?
看穿了他的想法,丁以宁冒出一句:"死没良心的!"
"什么?"丁以白一时模不着头绪,茫然以视。
"婉柔给你的形容词啦!还有很多,而且都很精彩喔,你要不要听听……"
"不要。"丁以白很乾脆地回绝,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尤其在这么深刻地了解婉柔的性格之后,他才不想听了之后再来感伤个半死。
"真可惜,我以为你会有兴趣。"
"谁对那个有兴趣了。"丁以白皱了皱眉,男性自尊受打击又不是多愉快的经验,"小宁,我要你告诉我和婉柔有关的事。"
"咦!她是你的女人又不是我的,自己的女人没本事管,还有脸丢人丢到我这里来。"丁以宁存心要吊他胃口。
"小宁!"居然歪打正着,直戳中他的伤心事,害他一时差点为自己的失败而流下无奈的伤心泪。
"得了、得了,谁不晓得我们丁家的男人注定被老吃得死死的。"丁以宁挥挥手,自书架中抽出一本书,往他身上丢,"喏,拿去!"
"干吗?"他低头望了眼手中的书,《忘忧爱情海》?
"丁以宁,你知道我不看这种书的。"又不是十七八岁的怀春少女,堂堂七尺男子汉,看这种风花雪月的东西不被人笑死了。
"你这一脸的轻蔑最好别在婉柔面前摆出,否则,小心她打得你满地找牙。"丁以宁良心警告着。
"为什么?"他低头多看了一眼,莫语?他思索着,好像在哪里听过。
"因为你手中这本让你瞧不起的书,很不巧的,正是你的亲密爱人写的。"丁以宁笑嘻嘻地回答。
"什……什么?你说婉柔是……是作家?"他诧异地瞪大眼。
"是的、没错、正确!"
"她……她……这是她惟一的职业?"
"当然,反正不是妓女就是了。"
丁以白愕愣地张着嘴,她还知道多少啊?
好似读出了他的思绪,"其实我知道的不多啦!就从你们相拥而眠的初识当天到正式上床而已──至少婉柔没把床上的过程及细节告诉我。"她一脸惋惜,"你不介意由你来补充吧?"
丁以白听得一愣一愣的。噢,他没想到婉柔也是个多嘴的八婆!
"你休想!"他已经开始无地自容了。
作家,多神圣的职业啊──至少和妓女比起来是这样──而他居然误以为……
尝试接吻的经验、看A片、做笔记……这一切原来是因为……噢,墙壁呢?他好想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大哥,你要坚强。"丁以宁一脸了解地拍拍他的肩安慰着,"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一定要勇敢起来……"
"闭上你的嘴。"丁以白简直欲哭无泪,"那她干吗没事躲电话躲得这么勤,还留字条告诉我她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