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觉得自己好可怜。
“当然是。”她脸不红、气不喘,简直不知心虚、羞惭为何物。
凌浩臣望了眼幸灾乐祸的展慕白,一脸“我的命运怎么这么坎坷”的悲惨神情。
“好了,停止自哀自怜吧!有这么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小妹,可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舞蝶大言不惭地说,“还不快为我介绍一下,真是的,怎么教都教不会。”这会儿倒换成她在训凌浩臣了。
到底谁比较大啊?凌浩臣欲哭无泪,万般委屈地说:“介绍就介绍嘛,这么凶!喏,这个长得连潘安、宋玉都自惭形秽的人,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好友展慕白。”他转首望向展慕白,“眼见为凭,我没夸大其词吧?我都说我惟一的宝贝妹妹时常欺压我这个老实人,这下你信了吧?”
展慕白了然地点点头,客气而有礼地问:“你就是凌舞蝶,浩臣的小妹?”
“对呀!”舞蝶绽开灿烂的笑颜。对他,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很自然地打心底接纳了他,并移步向他,本能地想亲近他。
展慕白反射地退开,他向来习惯和女人保持距离,这是一种潜意识的习惯动作。
一进一退的同时,两人都呆怔住,气氛立时变得有些尴尬而沉闷。
“呃,”展慕白试着出声打破窘局,“我……呃,你们兄妹聊聊,我还有点事,浩臣,我先回去了。”
“喂,慕——”
展慕白甚至没有勇气再看舞蝶一眼,片刻也不停留地转身离去。
“看吧,你多可怕,把人家慕白给吓跑了!’’凌浩臣真假参半地取笑道。
“大哥!”舞蝶不依地嚷道,“才不是这样,他——”
她沉默下来,也许大哥说得没错,展慕白不怎么喜欢她,否则,怎会忙不迭地逃走呢?想到这,她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怎么,你当真信啦?”凌浩臣审视着她落寞的神情,了然于心地轻拍她的头,“小傻瓜,大哥是跟你闹着玩的,慕白他就是这样,对每个女人都不假辞色;除了他的小表妹外,我还不曾见他对哪个女人和颜悦色过,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并不是针对你。我还常取笑他说,看他那种不近、清心寡欲的性子,搞不好上辈子不是和尚,就是柳下惠!所以啦,他对女人一贯的态度就是这样,你就多包涵一下。”
“他不喜欢女人?”舞蝶困惑地喃喃道。
“也许吧!至少除了他表妹,我不曾见过有哪个女人成功地接近他身边,而被他所接纳的。”
“表妹?”舞蝶没采由的泛起酸意,心头好不舒服。
“她叫路湘翎,和慕白青梅竹马,情同——呃,手足。”凌浩臣小心地措词,不太确定舞蝶此时的表情可不可以称为“吃醋”。
“噢!”舞蝶别过脸,耸耸肩以掩饰内心真正的感觉。
望着不远处翩翩飞舞的彩蝶,她陷入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激荡思潮中。
***
沁凉的夜风徐徐吹拂,在静谧的夜色中随性地漫步,这样的时刻,是适合思考的绝佳时机。
“在想什么?”
平空而降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舞蝶,将她拉回现实。
“吓我一跳!”舞蝶拍拍胸口,怨怪地白了身后的凌浩臣一眼,“大哥,你别无声无息地出现吓人嘛,我可是不禁吓的。”
“自己不知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还怪人家没有敲锣打鼓向天下人召告他的到来。”凌浩臣拐弯抹角地调侃道。
出乎意料的,舞蝶没有反唇相讥,神情是难得的凝肃。
“大哥,如果说,我装扮成男人留在展慕白身边,你会反对吗?”
“什么?”凌浩臣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想留在展慕自身边。”
“你疯了,一个女孩家,你这样——要让人知道了,以后还有谁敢要你,再况,爹娘也不会放任你这么任性胡搞!”
“所以,爹娘那儿才需要你多担待些,以你的才智,想瞒天过海、粉饰太平,并不困难,是不是?”舞蝶冀盼地望着凌浩臣,期待他肯定的答复。
老天,他现在脑袋乱哄哄的,思绪一团糟。
“小蝶——”他悲惨地申吟,“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好意思要我当你的替死鬼吗?我会被爹娘生吞活剥的!”他顿了顿,“就算我命大,侥幸逃过一劫,可是慕白那边……我知情不报,将来慕白知道,他也会怨死我的!拜托,我的宝贝小妹,你别害我,成吗?”
“没这样严重啦!你少夸大其词了。”舞蝶无动于衷。
“谁说不严重?你一个女孩只身留在一个大男人身边,还不够要命吗?你难道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况且,人言可畏呀!”凌浩臣激动得提高音量嚷着。
“我说过我会做男子打扮。至于危机意识,大哥,展慕白是你多年好友,他的为人你难道还信不过吗?就算他识破我是女儿身,磊落光明的他也一定谨守礼法,不敢有所僭越。”她见招拆招,堵得凌浩臣哑口无言。
“我可以假设一件事吗?”凌浩臣深思道,“你这么费尽心思要设计的对象是展慕白?”
舞蝶想了一下,坚定地点头。
“那么,目的呢?你要的是什么?”如果他猜得没错——
“他的心。”
丙然不出他所料!“你想设计他爱上你?那么换个角度想,我是不是可以肯定你是爱他的?”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我爱上他了,但我不能白爱一场,所以我也要设法让他爱上我——虽然这不容易。”她答得利落果断,倒是凌浩臣听傻了。
“有没有搞错?;小蝶,你是女孩子咆!难道你就不能含蓄一点?”居然还打算主动去接近人家大男人,噢,老天爷!
“因为我没有坐以待毙的筹码,你也很清楚,如果我故作矜持,结果只有一个——错失了得到幸福的机会。大哥,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我只是想试试他心中能不能容得下我,如果不能,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你——确定吗?”
“再确定不过了。”
“那么,好吧!”
这样一个不轻易接受女人的男人,真的会对小蝶动情吗?怕是难如登天啰!
但愿他的小蝶不会伤痕累累,更但愿她不会是第二个路湘翎!
***
洛阳城的街道中,一名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郎,在熙来攘往处当街奔窜,没命似的横冲直撞,后头只见有一群人凶神恶煞般的穷迫不舍。
他一步也不敢稍停,直到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他才煞住脚步,痛呼出声。
“哎哟,好痛喔!”他抚着撞疼的鼻梁,痛得跌下泪来。
“小兄弟,你没事吧?”展慕白关切地询问着撞进他怀中的男孩。
男孩抬起头——
瞧,那可不就是慧黠可人的凌舞蝶吗?
她泪眼汪汪的;“很痛。”
展慕白好笑地摇摇头,“男孩子不可以这么爱哭。”
“现在不哭,待会儿可就欲哭无泪了。”舞蝶吸吸鼻子,小小声地说。
欲哭无泪?
展慕白还没来得及深问,前头五六个身形剩悍的男子,已由攒动的人群中追赶上来,恶声恶气地吼道:“臭小子,我看你多会跑!”
“哇!救命啊!”广舞蝶吓得躲在展慕自身后,紧扯着他袖口不放的小手正惊恐万分地颤抖着,“死定了、死定了,我这回铁定完了,可怜我还这么年轻,大好人生还没享受到就要跟美丽的世界说拜拜,真是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