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言以对。
是啊,为什么?连他都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又如何回答她?他实在“仁慈”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谁说他无心无情?盼云似乎领悟了什么,心湖微微激荡—-他是有感觉的,他的心并未全然死去!
“我不想和你扯这个,”他明显地逃避问题,“再问你一次,你考虑清楚到底走或留?”
“你再问我一百次,我的答案还是不变。”
“你!”他感到气恼,“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后侮莫及!”好可怕的威胁喔!
她沉静如水的星眸依旧定定的凝望着他,只差没说:“悉听尊便!”
冷剑尘挫败地别过头,丢下一句“明日动身”后,便拂袖而去。
为什么他会强烈反对盼云的随行?他在逃避什么?还是他在抗拒着什么?更或者——他在害怕什么?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答案吧!
她严重影响了他,不论他承不承认。
盼云疑惑的目送他的身影离去,敏锐地察觉出他的急乱仓促,是什么原因,使他失了平日不动如山的冷静与沉着?
她压根儿也没想到,乱了他心绪的人会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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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不解风情,面对施映仙的娇嗔,还摆一张冷死人的脸孔,怜香惜玉四字个怎么写你会不会?”
此刻,他们已离开了青焰门。
冷剑尘果然言出必行,今天一早便带她一同离开了青焰门,那时,施映仙大发娇嗔,嚷着要与他们同行,被冷剑尘以冰冷的态度拒绝后,有那么一刹那,盼云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施映仙恶毒的目光下。
一路上,他们之间静得几乎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在身旁有人的时候,她不习惯什么也不说的冷寂气氛,就算她的身分是“囚犯”也一样。
再不找些话来讲,她真的会闷死!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一记冷冷的目光朝她射来,盼云不着痕迹的吐吐舌。
“你会不会笑?”显然地,盼云并不把他冷峻如冰的态度放在心上,反而愈发兴致盎然。
冷剑尘死瞪着她,好似她的问题有多惊异奇怪一样。
“不会吗?我想也是,从没见你笑过耶!”她自顾自地说着,“没关系啦!慢慢学嘛!我可以教你,你长得这么出色,笑起来一定更好看。首先呢!你要保持心灵的轻松自在,然后……”
“闭上你那张自以为是的嘴!”他恶狠狠的看——喔!不,是“瞪”着她,一脸骇人的阴沉。
盼云不以为意,反而朝他甜甜的一笑。
冷剑尘一腔怒火,这女人—-该死的,她居然无视他冰寒森冷的神色,她是在向他挑衅吗?
不过…一股似曾相识的感受冲击着他,这画面、这笑容…好熟悉!
盼盼…
是呵!九年前,盼盼就曾以如此真挚的笑靥温暖他—-
心头重重一震,怎会突然将她和盼盼联想在一块呢?他甩甩头,是太思念盼盼了吧!才会有这种恍惚的感觉。
“不要试图惹怒我。”他沉声警告,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率先往前走。
盼云轻轻一叹,快步跟了上去。
她不会放弃的,她要找回冷剑尘“笑”的能力!
昨晚她想了好久,知道今日冷漠难近的冷剑尘只是他的保护色,除了恨,他内心仍是有潜在的感情,并非如他所表现出的冷酷无情,只是他将所有的感情重重封锁在心灵深处的角落,强迫自己成为一个冷血而无丝毫感情的人。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有能力抚平他的伤口,让他成为一个有喜怒哀乐、会哭也会笑的人,但她明白,这么深的伤痛,并不是她能抚得平的,尤其他又是这么的痛恨她,见到她,只会一再的提醒他十六年前那场椎心泣血的回忆。
那么,她又何苦白费力气?说穿了,冷剑尘快乐或痛苦完全与她无关,不是吗?可是她又为什么会为他心痛、为他心伤、为他心疼?
纤细的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衣襟内垂挂着一颗闪着紫光的宝石,大姊说此物名唤钟灵石,有趋吉避凶的功能,再忆起三姊曾有的忧心与关怀…她们是早就预料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了吗?
她承诺过的,她会好好保重自己,更答应了三姊,她会坚强,不让她担心,姊姊们的情义,她会牢牢放在心怀,只要她还活着一天,任何磨难都不会使她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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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云阁。
铮铮琮琮的筝音幽幽流泄于一室,唯抚筝的佳人黛眉微蹙,神思不宁。
“呜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低沉的嗓音轻轻响起,乐音戛然而止,殷行云愕然回首,温柔的丈夫正含笑望着她。
“天磊,你什么时候来的?”
“好一会儿了。”楚天磊移步走近妻子,殷行云同时也起身依向他的怀抱。“我就说嘛!你准是在怨我冷落了你。”
行云不解地抬首望他,“怎么说?”
“你不是故意弹筝想引起我的注意吗?声名远播的洛阳才女,以其炉火纯青、无人能望其项背的琴艺,竟一再的弹错了好几个音,不是‘欲得周郎顾’是什么?”他眼底有着促狭与戏谑。
双颊蓦地飞红,行云娇嗔地轻捶了一下他的肩,“才不是,人家…人家…”
“有心事。”他不疾不徐的接口,“我看得出来。”
“天磊!”她环住楚天磊的腰,绝美的脸蛋深深埋进他的胸怀。丈夫的关怀入微与细腻柔情,往往使她满怀感动。
楚天磊怜爱地一笑,找了张椅子坐下,顺手将行云抱坐在自己腿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行云幽幽一叹,眉宇间再度浮起忧虑。“是因为盼云。”
“嗯?”楚天磊扬起眉,等她更进一步的解释。
“从很早以前,我就推算出盼云命中有个很大的劫难,而这个劫难——危及到她的生命,最近,我发现这个现象愈来愈清晰明显…”她轻咬着唇,“盼云的情路十分辛酸悲楚,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是那么天真而无忧,我怕…真的好怕,怕她那么纤弱的心灵如何能承受这残酷无情的磨难…”
“云儿!”楚天磊心疼的轻唤,温柔的手抚上她含愁的眉心,“别想太多,你是个能洞悉天机的人,难道还看不透生死有命的道理吗?既是她的劫难就逃不过,你何苦一颗心悬悬念念的放不开;盼云是个坚强的女孩,她内心潜藏着无比的韧性,别把她当温室的小花,虽然十六年的生命中造就了她天真烂漫的个性,但她是那种在真正面临困危时,才能发挥出不屈与毅力的坚韧性格的人,所以,你就别大为她担心了。”
虽然是安慰话语,但行云还是觉得汗颜。盼云是她相处了十六年的妹妹,没想到楚天磊却比她还了解盼云,看得比她还透彻。
“不过—-”
一句不过,又将行云的心提了上来,“什么?”她隐约觉得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说呀!盼云怎么了?”
楚天磊不禁要摇头,“拜托你别这么聪明行不行?”
“天磊!”
“好、好、好,我说。”他自袖口掏出一封信,“你说对了,盼云的确出事了,这是岳父写来的信,因为遍寻不着盼云的行踪,又没有任何她的消息,所以岳父才会忧心如焚的修了封书信,要我们帮忙寻找盼云。”
行云接过信,以最快的速度由头至尾看了一遍,看毕,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云儿?”楚天磊关切地唤道,“你还好吧?”
行云回过身来,急急抓住他的手臂,“怎么办?天磊,怎么办?”